哒哒——!”
那不是电影里的音效,而是一种沉闷、撕裂、足以震碎人胆魄的金属咆哮。
每一声咆哮,都伴随着地面上砂石的炸裂和人体的瞬间解体。
沙瑞金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他放在会议桌上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紧握而根根凸起,手背上青筋毕露。
作为汉东省的一号人物,他见过大风大浪,处理过无数棘手的,可眼前这越了常规理解的暴力,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所有关于权力和秩序的认知。
这不是维稳,不是执法,这是军事行动。
坐在他旁边的高育良,情况更糟。
他的嘴唇微微哆嗦着,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下意识地去端面前的水杯,可手抖得厉害,杯子里的水晃荡着,敲击着杯壁,出“叮叮”
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声音刺耳得让人心慌。
他是个讲程序、讲证据、律的人。
可屏幕上的一切,把“程序”
和“法律”
这两个词,用最血腥的方式撕了个粉碎。
在航炮的火光面前,什么法条都是笑话。
而政法委副书记何黎明,几乎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屏幕,喉咙里出“嗬嗬”
的、类似被扼住脖子的声音。
当第一个人被航炮子弹击中、炸成一团血雾时,他的身体就像被电击一样猛地一颤,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不敢移开视线,更不敢去看坐在主位上那个男人的脸。
房间里唯一的平静源头,就是第20集团军军长,赵援朝。
他没有看屏幕。
从视频开始播放,他的目光就始终平静地落在沙瑞金、高育良和何黎明三个人的脸上,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观察落入陷阱的猎物。
视频里的轰鸣声有多么震耳欲聋,他此刻的沉默就有多么令人窒息。
屏幕上,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特种兵索降、控制现场、为高城穿上防弹衣、递上武器……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冷酷、高效,不带人类的情感。
当那名队长通过通讯器报告“目标‘磐石’已保护”
时,视频画面定格,然后屏幕一黑。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绝对的、令人耳鸣的死寂。
只有空调出风口微弱的“呼呼”
声,和高育良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咕咚。”
何黎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出的声音大得吓人。
沙瑞金终于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迎向赵援朝的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刚才屏幕上那场小型战争,对他来说,不过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赵军长……”
沙瑞金开口,声音竟然有些干涩沙哑,完全没有了往日在省委常委会上那种挥洒自如的气度,“这是……”
他想问这是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这是什么?
这是军事行动!
是裸的武力展示!
是在他汉东省的地盘上,由一支不受他节制的武装力量,进行的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赵援朝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平静地看着沙瑞金,眼神里没有挑衅,没有炫耀,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冰冷。
“沙书记,我的兵,六个兵,在你们汉东失联,生死不明。”
“在我看来,失联就等同于牺牲!”
“我会用最高军事行动的标准,处理这些事情!”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鼓一样敲在三人的心上。
“其中一个,就是你们刚才在视频里看到的,高城,我的钢七连连长。”
赵援朝的目光从沙瑞金脸上移开,缓缓扫过高育良和何黎明。
高育良被他一看,下意识地就想躲闪,却现自己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
但前提是,我们自己得先有家,得先能保住自己的兄弟。”
赵援朝的语气依旧平淡,“当我的士兵在一个本该和平安定的省份里,追杀的时候,我这个做军长的,如果还坐在办公室里跟你们打报告、走程序、等批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那我就不配穿这身军装。”
“我的人,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找回来,保护好。
至于过程中生了什么……”
他再次看向沙瑞金,一字一句地说道,“沙书记,这就是军事行动。
在军事行动的范围内,一切阻碍行动的人员和目标,都会被视为敌对分子,予以清除。”
“不可抗拒的军事行为,这就是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