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站在省委大楼的台阶上,看着远去的车队,感觉寒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椎,一直冲到天灵盖。
他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纵横汉东官场几十年,自认为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物,有笑里藏刀的,有飞扬跋扈的,有老谋深算的。
可像赵援朝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讲规矩,不按套路出牌,手里攥着能把天捅破的证据,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刀收了回去,把球踢给了纪委。
他到底想干什么?
高育良看不懂,也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过去几十年积累的那些官场智慧,那些权谋手腕,在赵援朝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是那部他用了多年的手机。
手机里,还存着赵立春的号码。
曾几何时,这个号码,是他最大的依仗,是他通往权力更高峰的阶梯。
而现在,这个号码,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恨不得立刻就删掉,永远不要再跟这个名字有任何牵连。
赵家,完了。
高育良心里很清楚。
赵立春如果被带走,就算最后查出来他不是器官走私案的主谋,光是赵瑞龙那些事,何黎明的那些话,就足够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了。
汉大帮,这棵在汉东屹立了多年的大树,树干已经被彻底蛀空了。
他高育良,就是这棵树上,最大的一根树枝。
现在,他必须在整棵树倒下来之前,把自己从树上砍下来,否则,就只能被一起埋进土里。
“育良同志,在想什么呢?”
沙瑞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高育良心里一惊,连忙转过身,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谦恭的笑容。
“沙书记,我在想,我们汉东的干部队伍,真是问题严重啊。出了赵立春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们这些做领导的,都有责任。”
“嗯,说得对。”
沙瑞金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所以,接下来的担子,很重啊。”
他看着高育良,眼神意味深长:“纪委那边,田书记是主攻。但政法这边,就要辛苦你了。这个案子牵扯面太广,肯定会涉及到政法系统的很多人。清理门户,刮骨疗毒,可能会很疼,但这一刀,必须下!”
高育良的心,又是一沉。
他知道,沙瑞金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给他下任务。
清理门户?
说得轻巧。
汉东省的政法系统,上上下下,有多少人是当年赵立春提拔起来的?
有多少人,是他们汉大帮的人?
这一刀下去,砍掉的,可都是他高育良的根基啊!
可是,他能拒绝吗?
他不能。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跟沙瑞金讨价还价的资本。
“请沙书记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