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
赵蒙生指导员用机枪压制,暴露了身体。
然后,一串急促的机枪点射声响起。
连长为了救赵蒙生,将他扑倒在地。
李卫东看见,梁三喜的身体猛地一震,像一袋被戳破的米袋,缓缓地软了下去。
他胸前那件洗得发白的军装,迅速被一片刺眼的红色浸染。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九连的兵都懵了。
连长……
没了?
那个答应要回家的汉子,就这么……
没了?
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冲了出去,是赵蒙生。
那个平日里给大家读信、教大家识字的白净指导员,此刻脸上溅满了泥浆和血点,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
他一把抄起梁三喜身边掉落的步枪,嘶吼着,第一个冲出了掩体。
“九连!给连长报仇!冲啊!”
那一声嘶吼,不是命令,是泣血的悲鸣,是燃烧的怒火。
九连的兵,疯了。
李卫东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战术,什么隐蔽,全忘了。
他端着枪,跟着指导员的背影就冲了出去。
冲锋的人群中,他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十六岁的赵援朝。
“小九”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令人心悸的冷静。
他没有盲目地往前冲,而是像一头捕猎的豹子,利用弹坑和尸体做掩护,交替前进。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喷吐着火舌的敌方暗堡。
“卫东哥!左边!三点钟方向!手榴弹!”
赵援朝的声音尖锐而清晰。
李卫东下意识地掏出手榴弹,朝着赵援朝喊的方向奋力扔了过去。
轰然巨响,一挺正在扫射的机枪哑了火。
战斗结束后,阵地上一片狼藉。
他们找到了梁三喜的遗体,他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照片已经被血浸透。
赵蒙生跪在梁三喜身边,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哭得像个孩子。
而十六岁的赵援朝,默默地从战友的尸体上解下水壶,一个个拧开,把所剩不多的水,倒在牺牲战友干裂的嘴唇上。
他做完这一切,才走到李卫东身边,递给他半块压缩饼干。
“吃了。活下去,才能给他们报仇。”
从那天起,九连没有了“小九”,只有一个代号“孤狼”的侦察兵赵援朝。
对越十年,他留在那里,打了十年!
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赵蒙生那样的背景。
他有的,只是一次次把后背交给战友,又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赫赫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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