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里直跺脚,女人们的竹篮里装着给老爷子的谢礼,一边踮脚朝院里瞅。
村西头的徐婆子凑到李二婶耳边嘀咕:“他婶子,这钱能一分不少地给咱不?”
李二婶朝院里扬了扬下巴:“看你说的,老支书办事啥时候出过岔子?去年那六十二块,一文没差。”
“我今儿特地把家里最大的那个搪瓷盆都带来了,就等着用它装钱呢。”
话音刚落,村委会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支书抱着个铁皮匣子走了出来。
人群像潮水一样往前涌,手里的红纸被挤得哗哗作响。
“哎,慢点挤!”
张木匠一个趔趄,死死护住怀里刚从复兴家求来的对联,“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禁撞!”
“谁不想早点把钱拿到手?能不急吗!”
后头的年轻人一边嚷着一边使劲往前凑。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地上踩化的雪泥溅脏了不少人的对联。
“乱什么!”
老支书一声暴喝,把铁皮匣子往门框上重重一磕。
“都给我站好了!一家派个代表排队,少你们一个子儿我给补上!”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大家立刻不敢再动。
最前头的人停下了脚。
李大图识趣地退了两步:“支书说得对,排队领得才快。”
李二婶也拉住自家男人的棉袄袖子:“排队吧,老支书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早领晚领都是一百三十块,为这事把新对联挤坏了划不来。”
张木匠也宝贝似的抱着对联往后挪:“急个啥,钱还能长腿跑了不成。这对联还等着回去贴堂屋呢。”
不一会儿,一条歪七扭八的队伍就排了起来,红彤彤的对联拿在手里,远远看去,像一条蜿蜒的红龙。
老支书刚一转身,排在队尾的李大伦就想往前钻,一下子撞掉了张奶奶手里的对联。
“你这后生干啥呢?”
张奶奶心疼地弯腰捡起对联,用手拍打着上面的雪泥,“年纪轻轻的,咋净不学好?我刚从复兴爷爷那求来的对联,全让你给弄脏了!”
“李大伦!”
老支书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你那脚再敢往前挪半步,今年的钱就别想要了!”
李大伦吓得一哆嗦,立马缩了回去,羞愧地低着头,连掉在地上的另一半对联都忘了捡。
这一百多块可是全家一整年的指望,他哪还敢乱动。
人群里有人偷笑,被老支书一个眼风扫过去,立刻噤了声:“都给我老实点!谁再敢乱插队,不光扣钱,明年的分红也给他减半!”
这话一出,队伍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得笔直,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对联。
看到队伍终于安稳下来,老支书才打开铁皮匣子,里面是一捆捆用红绳扎好的崭新钞票,每捆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三十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