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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在郊区,土冻得硬。
铁锹下去,“当”
的一声,震得手腕麻。
几个男生干了一会儿,就直喊冷。
女生更是唉声叹气。
阮时苒咬牙一锹一锹挖,手心很快磨出水泡。
她不敢停,怕一停就有人笑话。
果然,背后传来刻意的声音:“别累坏了,咱们可没力气替你收拾。”
“她要是挖不动,就让宋同学来护着呗。”
笑声哄起。
阮时苒身子一僵,眼眶热,手却更用力。
土溅起来,崩到脸上,冰凉刺骨。
就在她几乎要握不住铁锹时,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压住了锹把。
她抬头,正对上宋斯年的眼神。
冷风刮在他眉眼间,他却只是淡声:“歇一会儿。”
“我不……”
话没说完,铁锹已经被他接过去。
宋斯年抡起锹,砸下去,冻土被硬生生劈开。
动作利落,力道稳。
周围的人一愣,笑声瞬间收了七分。
有人小声:“这力气是真大啊。”
有人撇嘴:“护得倒挺勤。”
阮时苒心口酸胀,指尖却因为冻伤和磨泡火辣辣疼。
她把手缩在袖子里,低声:“我自己能行。”
宋斯年斜她一眼,淡淡:“没人规定你非得逞强。”
他语气冷,像陈述事实。
可落在她耳里,却比北风更热。
傍晚收工,大家被安排在临时的工棚里休息。
灶火噼啪燃着,烟雾呛眼。
几个高年级的人在角落低声说笑,目光却不时投过来。
“白天没压住,晚上慢慢来。”
“就看她能不能熬得住。”
阮时苒缩在一边,听得心里凉。
夜风吹得工棚簌簌作响,篷布呼啦啦抖个不停。
白天一整天的劳动,大家都累得脸色青,饥肠辘辘。
大锅里熬的是玉米糊糊,稀得能照见影子。
分食时,高年级几个学生站在锅前,拿着大勺子,一边舀一边笑。
“今天干活多的,舀一勺满的;偷懒的,少一勺。”
下面有人鼓噪:“对,对,干活多的人吃得多!”
气氛被煽动起来,没人敢反对。
阮时苒拎着搪瓷碗站在队伍里,心口咯噔一下。
她今天虽然没偷懒,但和宋斯年换过几次铁锹,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有人护着”
。
轮到她时,高年级学生故意顿了顿,勺子只舀了一点,稀汤里漂着两粒玉米粒。
碗递过来,周围人笑声起。
“这可公平。”
“苒子,你朗诵行,干活就差点意思了。”
阮时苒脸一下子烧红,指尖凉,喉咙里堵着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把碗稳稳接走。
宋斯年面色冷沉,声音不高,却压得全场一静:
“她干活的力气不比别人少。
少分她的,添到我碗里。”
高年级那人一愣,随即冷笑:“哟,护得真紧啊。”
话音落下,居然真的舀了一大勺,狠狠扣到宋斯年的碗里。
糊糊溅出来,泼到他手背,烫得一片通红。
他眉头都没动一下,只端着碗往回走,把自己的碗推到阮时苒面前。
“吃。”
阮时苒瞳孔一颤,心头一热,声音哽住:“我……不行,这太明显了——”
宋斯年打断:“吃。
你不吃,就真的让他们得逞了。”
工棚里安静几秒,随后有人低声议论。
“他这是明着护啊。”
“有意思……这俩人怕是有点不一般。”
更多人则不敢大声笑了。
高年级几个交换了个眼神,面色都不大好。
夜阮时苒躺在硬木板上,翻来覆去,眼前总是那一幕——
他手背被烫红,却一句都没说。
灯火暗淡,她心口滚烫,眼角忍不住酸涩。
风呼呼刮着,沟渠边的草叶上挂着薄霜。
一排排学生拿着铁锹下到沟底,开始清理泥土。
冻土表层硬,可里面潮湿。
挖着挖着,边坡被震松,碎泥不断往下掉。
有人小声嘀咕:“这沟渠不稳,挖下去要出事。”
高年级的头头却冷声打断:“怕什么,抓紧干,完不成任务,大家都别回去!”
阮时苒在沟底,手上水泡刚结痂,握锹时火辣辣疼。
她咬牙没停。
忽然头顶传来“咔嚓”
一声,紧接着泥土哗啦啦塌下。
“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