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工厂的哨声准时响起,刺耳又急促。
阮时苒刚走进厂房,就听见一声吆喝:“新来的,都到这边集合!”
她跟着宋斯年和顾孟舟过去,程薇也在人群里。
虽然没被列进名单,但她硬是托关系留下,说是跟着“见习”
,实际就是不甘心。
厂里的分配干部拿着一张名单,冷着脸喊:“顾孟舟,去车床组。”
顾孟舟眼神一亮,车床是技术活,能学到手艺,将来前途大。
他立刻应了一声,走到那边去,神色带着抑不住的得意。
“宋斯年,去搬运组。”
一听就是苦力。
可宋斯年只是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径直走过去,肩膀挺直。
阮时苒心口微微一沉,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自己的名字。
“阮时苒,食堂洗刷。”
瞬间,周围响起几声低笑。
“果然是女人干的活。”
“食堂最脏最累,油水沾身,天天手泡得白。”
“能留下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程薇更是笑得眼角都挑起来:“阮时苒,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被分到食堂了?”
阮时苒侧头,淡淡地看她一眼,声音冷静:“我去哪里都一样,关键是能留下。”
程薇被她一句话噎住,笑意顿时僵硬。
食堂果然油腻腻的,锅灶黑得亮,洗不净的铁锅叠在一起,水缸里的水浮着油花,散着腥味。
负责的老厨娘见她走进来,打量一眼:“新来的?行,把这些碗筷都刷了。
动作快点,中午就得用。”
阮时苒挽起袖子,把手伸进水里。
凉意带着油腻,指尖瞬间滑。
碗盘叠得乱七八糟,几乎要倒下来。
“慢点。”
老厨娘盯着,“摔碎一个,工分要扣。”
她“嗯”
了一声,把碗一摞一摞理好,动作细致。
刷到一半,她忽然停下,眼神闪过一丝思索。
她看见一边角落里放着一堆没拆的竹刷和碱粉,显然是没人舍得用。
她把碱粉小心倒进一盆水里,用竹刷蘸了,试着刷铁锅,黑漆漆的一层很快掉下来,露出底下亮亮的铁面。
老厨娘看得愣了,随即笑骂:“你这小丫头,还挺会算计。”
阮时苒笑了笑,继续埋头干。
很快,原本堆得乱七八糟的锅碗全都刷得干干净净,连水缸也被她换了一遍。
中午开饭的时候,工人们拿到比平日干净一倍的碗筷,纷纷咋舌。
“哟,今天的碗这么亮?”
“看着就下饭,吃饭都香了。”
“是新来的知青干的吧?”
食堂里瞬间热闹起来。
有人往外嚷嚷:“这姑娘干活细,留她准没错。”
风声很快传到干部耳里。
那人点头:“女人分到食堂是轻松活,但能干得这么利索,不简单。”
顾孟舟听见议论,脸色有些沉。
他原以为自己在车床组就是赢家,没想到阮时苒居然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赢了好评。
宋斯年搬了一上午的铁件,满身汗,听到有人夸阮时苒,嘴角抿出一丝笑,擦了擦脸上的灰,心里舒畅。
程薇却气得咬牙。
她跟在顾孟舟身边,小声道:“她就是会装。
刷几个碗就被人捧着,你可别真被她蒙了。”
顾孟舟没理她,只是冷冷扫了阮时苒一眼,眼神深沉。
这一日下来,厂里已经对新来的几个知青有了最初的印象。
阮时苒赢得工人好感,宋斯年凭力气站稳脚,顾孟舟虽分到好岗位,却未必能服众。
工厂的喇叭声比鸡叫还早,天还没亮透,厂房里已经一阵轰鸣。
阮时苒顶着眼皮沉的困意,端起水盆洗了把脸,冷得牙齿直打颤。
她揉了揉手背,昨天被碱粉泡得一片红,还没退下去。
宿舍门口有人敲了两下,声音急促:“新来的,赶紧去食堂集合,说是厂里要考核!”
阮时苒心口微微一紧,忙拿上毛巾往外走。
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老工人和新来的知青混在一起,脸色各异。
“这次考核啥意思?”
“听说是例行的。
新来的要跟老工人一起比度比质量,干不好直接打回原队。”
“真的假的?”
人群里一阵骚动。
程薇在人堆里站着,脸色白,手指死死拽着袖口。
她低声对顾孟舟说:“这回要是掉队,我可完了。
孟舟哥,你得帮帮我。”
顾孟舟冷声道:“这是厂子,不是家里,谁帮你都没用。
自己站住脚。”
程薇胸口一窒,眼眶一热,却只能咬牙不说话。
厂里干部走上前,扬声道:“今天是第一次综合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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