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
后面的,排队拉开,有秩序。”
程薇靠在码垛边,心口直跳,像有人在里面敲,小鼓似的,咚咚。
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手一抖,袖口扫过一袋的袋角,袋角刮了一下,细粮又被她蹭出一条小口。
“别动。”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下一秒那袋被稳稳托住,手影一晃,袋口像被谁按了个小盏,合紧了。
是宋斯年。
他连看都没看她,只朝阮时苒那边抬了下下巴,问,“还缺人么。”
“过来把第三层角扶直。”
阮时苒没抬头,笔在表格上划了一道,“先稳住角。”
“好。”
他应了一声,转身去了码垛。
“谢谢。”
程薇把“谢”
字咽回去,脸上火辣辣,硬是装作什么都没生,低头去理自己的袋面。
她下手重,袋面被抹出一道痕,越抹越乱。
太阳往西偏,影子长了一截。
最后一轮是对账。
每垛的总重要和单据核一遍,误差在半斤内才算过。
阮时苒把三垛的数据加在一起,再把码垛的层数核了一遍,手指在纸上轻轻走,心里跟着默念。
她忽然停住,眉心往里一皱。
“这垛有一袋写错号。”
她看向韩师傅,“上第三层第二列,标签贴反了。”
韩师傅眯着眼摸了摸袋角,嗯了一声,“贴反了。
换回来。”
“现在换得动吗。”
刘科员看表,“时间要到了。”
“换得动。”
宋斯年已经上了垛,两手扣住那袋的两角,膝盖一顶,肩往上一抗,“二,三,起。”
另一个小伙子跟着抬,袋子起了半寸,他把膝盖往里一送,袋体挪回一格,落下,闷声一响,稳。
“过秤。”
阮时苒把笔抬起来,“误差二两。”
“合格。”
刘科员合上表格,“今天到这儿。”
院子里“呼”
的一声,像放了气。
有人靠在墙边,像条被晒干的鱼,喘着粗气。
有人蹲在地上伸手去揉小腿,鞋底的尘一片片掉。
有人咧嘴笑,牙缝里全是灰。
黑板前面很快围上一圈人。
韩师傅拿着粉笔写下三列分数,名字后面一个一个圈,有的红,有的白。
最上面那三行,红圈特别显眼。
“阮时苒。”
韩师傅念了一遍,笑了一下,“度中上,误差最小,安全无违。
记二等优。”
“宋斯年,度优,细致良,安全提醒两次,扣半分。
记一等良。”
“顾孟舟,度优,动作稳,午间后调整,记一等良。”
他换了口气,把粉笔往下一点,“程薇,换岗配合差,误差两次,码垛两次返工。
记不及格,补训。”
围着的人有窃笑,也有抽气。
程薇脸苍白,手背紧紧压在自己肚子上,像要把什么不体面的东西按下去。
她抬头,直直看向阮时苒的名字,那红圈像一只眼。
她把唇抿得白,声音压得很低:“她会捣鼓秤,当然不差。”
“她是提醒你们秤没归零。”
刘科员抬眼,声音冷,“你要觉得自己也行,明天你来检斤。
记住,谁站那儿都一样,秤面只认刻度,不认人。”
有人在旁边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程薇眼圈红了,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冲着黑板旁的小凳踢了一下,凳子倒在地上,啪一声。
“捡起来。”
韩师傅看她。
她弯腰捡起,放回去,手还在抖。
散场时,天色已经全暗。
院门口的小卖部点了盏昏黄的灯,玻璃上落了层粉。
有人去买了一块白糖片,掰成几个人分着含。
阮时苒被人拦住,好几个新认识的知青笑着跟她说话。
“你眼快,下午那一下要不是你喊,我们就拆垛了。”
“明天记账还是你吗。
跟着你做省心。”
她一一回答,语气不冷不热,不推人,也不往前顶。
等人散了一些,她找了个角落坐下,举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掌心的旧茧在今天的磨里更粗了一层,指腹起了两处小泡。
她把手放在膝上,抿了一口温水,喉咙里终于舒坦了些。
“疼不疼。”
宋斯年走过来,指尖轻触一下她的手背,又飞快收回去,“回去上点药。”
“还能忍。”
她笑了笑,“今天比我想的要顺。”
“是你做得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你在这,我心里不慌。”
她没接,眼睛却弯了一下。
顾孟舟从另一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