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王月琴乐得眼睛都弯了,“闺女你有一手,明个儿我再让你教我做‘杂和粥’,把碎高粱米也用上。”
夜风把院子里的尘土吹得干干净净。
宋斯年果然拎来一条旧草帘,边角烂了,却还结实:“先凑合,回头再找一块好点的。”
“够了。”
阮时苒把草帘抖开,和他一人一角轻轻搭在地上,再压上两块小石头。
她俩谁都没说话,动作默契。
最后收手时,袖子碰了一下,谁也没在意。
第三天天蒙亮,墙根那一尺地像突然醒了似的,细绿一丛一丛挑开土皮,密密地齐刷刷。
露珠在芽尖上打了个小小的亮点,朝阳一照,绿得亮。
“出……出了!”
丁敏背着空桶跑来,一眼看见,差点跳起来,“真的出了!”
“别踩到!”
妇女主任刘秀兰在后头喊了一嗓子,走到近处自己也愣了下,“三天,真三天?”
段根生被吵声引过来,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行。”
“队长,这就叫快菜。”
有人围上来,七嘴八舌,“这就能吃了?”
“吃什么吃。”
王月琴从灶房那边赶来,围裙还系在腰上,笑得直抹手,“得长长,起码得有叶子。”
“先护着。”
阮时苒蹲下,把草帘往上挪了一掌,“白天掀半边,晚上全盖住。
再拿细面筛筛点土,把根压实。”
“你说吧,需要啥。”
段根生的语气罕见地柔了一点,“我给你拨两尺地,再靠近水缸那边,方便你添水。”
会计老何“咔嚓”
翻了一页小簿本,铅笔尖在纸上点了个小黑点,像在记什么。
“要不要再给灶房边上开一畦?”
他抬眼看段根生,“食堂能就地取菜,省得跑。”
“行。”
段根生点头,话锋一转,“但先把人手算好了,不能耽误正活。
阮时苒,中午你去灶房帮一把,下午照旧干拔草。
夜里看苗我给你开口子,巡夜我说。”
“好。”
阮时苒干脆。
罗平挤在人群外头冷笑:“一尺地也能当能耐吹半天,真当自己是菜把式了。”
“鼻子底下有工分本,吹不吹的,晚上见分晓。”
宋斯年懒洋洋丢下一句,不咸不淡,却像釜底添了把火。
围观的人“嘿嘿”
笑,罗平脸上挂不住,甩了个肩膀走了。
中午灶房里热气升腾。
阮时苒把昨晚剩的红薯干剁碎,和着碎高粱米、玉米碴子一起下锅,姜丝最后撒。
她让王月琴把一捧细盐和老卤先用热水化开,再沿锅边绕圈倒进去,味道就匀了。
饭点一到,社员大口呼噜,抱怨少了一半。
快菜那边,丁敏按她交代,每隔半个时辰就去掀掀草帘透口气,眼睛亮得像掉了两颗星星:
“我跟你说,今天我从早上站到中午,看它们从白点点到绿丝丝,太神奇了。”
“别用神奇这个词。”
阮时苒打趣儿,“咱讲科学:保墒、温差、细土压根、淘米水补微量元素。”
她说起来一本正经,丁敏听得连连点头。
傍晚,段根生把工分本一翻,喉结滚动了一下:“通知一下,明儿公社来人看各队田里进展,红星大队出个迎检方案。
谁有办法,就说。”
会计老何缓缓补充:“听说胜利大队那边整了个宣传栏,还有样板田,说是‘青菜进食堂’。
他们要在检查那天给公社的人端一碗绿油油的菜汤。”
“他们也有青菜?”
有人嘀咕。
“谁知道呢,传闻。”
老何推了推眼镜,“咱不怕。
咱有快菜,别露相太早,等检查那天,灶房端一盆‘白菜芽滚蛋汤’,鸡蛋王月琴家里还能调到仨,打散了看着就体面。”
“真能成?”
王月琴小心翼翼,“鸡蛋我去想法,先欠着。”
“成不成,明后两天就知道。”
段根生看着那一尺地,像在看一张小小的军令状,“我再拨你一尺,靠灶房那边。
今晚就翻地,明早播下去,追着迎检去。”
“得嘞。”
阮时苒系紧袖口,眼里有光。
她知道,这一小尺地要的是度,要的是当口子上的那一口“青”
。
有了第一口,队里人心就会被拽过来一点,怀疑就会少一点。
她和丁敏把新拨的那一尺地翻松,捏成细土,手指在土上划出浅浅的行。
灵泉在指尖一触即过,像一滴看不见的露,悄无声息渗进去。
宋斯年从暗处把草帘往旁边一靠:“这块也给盖上?”
“盖。”
阮时苒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