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她从未在那里书写过任何东西!
“林晚,你的作文呢?”班主任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质问,“为什么交白卷?考试时间完全足够!你对考试是什么态度?”
“轰——”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惊讶、疑惑、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根针,从四面八方刺向林晚。
“白卷?”
“她不是一直写到结束吗?”
“晕倒前好像还在写……”
“搞什么啊?”
林晚僵在座位上,血液仿佛彻底冻结了。她死死盯着班主任手中那张空白的作文纸,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将她吞没。空白……怎么会是空白?!她明明写了!写了那么多!写了地狱!写了控诉!写了那三个血字!
“我……我写了……”她声音微弱地辩解,带着绝望的颤抖,“我真的写了……是血……是契约……”
“什么血?什么契约?”班主任眉头紧锁,语气更加严厉,“林晚!不要为自己的失误找这种荒谬的借口!交白卷就是交白卷!态度问题!”
荒谬的借口……交白卷……
林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那冰冷的耳机线再次勒紧,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她看着班主任手中那张空白的试卷,看着周围同学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孤独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写的真相,被抹杀了。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的反抗,被定义为“荒谬的借口”和“态度问题”。
而那契约……“契约成立”……它以空白的方式,宣告了它的存在和它的胜利。
一种比在梧桐巷遭受酷刑时更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那无形的深渊,已经笼罩了她所在的现实。她无处可逃。
放学铃响了。同学们鱼贯而出,带着考后的喧嚣。林晚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僵坐在座位上,直到教室空无一人。窗外的夕阳将教室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拾书包,怎么走出校门的。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踏在无底的恐惧之上。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她的影子,扭曲而孤独。
转过街角,梧桐巷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霉味混合着铁锈的腥气,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
她猛地停住脚步,身体瞬间僵硬。
巷口,那个她以为自己已经永远逃离的地方——梧桐巷17号,那扇剥落了漆皮的墨绿色铁门,此刻正静静地敞开着。
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更像一张择人而噬的、洞开的巨口。
门内,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惨白灯光,如同地狱的引路灯。灯光勾勒出一个笔直、僵硬、穿着浆洗得过分挺括的白大褂的身影。
那个老师。
她就站在门内的光影交界处,一半身体沐浴在惨白的光线下,一半隐没在门后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她的脸朝着巷口的方向,那双深井般毫无情绪的瞳孔,穿透暮色,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僵立在巷口的林晚。
她的嘴角,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拉扯。
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冰冷到极致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早已注定的、令人骨髓冻结的嘲弄和……等待。
林晚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濒死的窒息感。她想转身逃跑,双腿却像被浇筑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里,纹丝不动。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契约成立”。
那三个血字的含义,此刻如同冰冷的毒液,彻底渗透了她的灵魂。撕毁?逃离?控诉?一切都只是徒劳的笑话。契约从未被真正撕毁。它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恶毒的方式,在现实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最终将她拖回原点。
那敞开的墨绿色铁门,那门内惨白的光,那白大褂老师冰冷嘲弄的笑容……它们构成了一幅无法逃脱的、绝望的图景。
林晚站在暮色渐浓的街头,身后是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喧嚣人间。眼前,是那条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死巷,和巷子尽头那张洞开的、通往永恒地狱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