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恐惧在尖叫。就在那双冰冷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
背包里,那支引发这一切的录音笔,在短暂的死寂后,再次爆发出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嘶吼,带着濒死的疯狂,强行撕裂了浓雾的包裹:
“——是心!它照见的是心啊!我们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心魔!跑……快跑——!!!”
那最后的“跑”字,拖得极长极尖锐,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最终被一阵更加狂暴混乱的电流噪音彻底吞噬,只留下“滋啦……滋啦……”的余响,在浓得化不开的雾中反复回荡,如同地狱传来的嘲笑。
“心魔……”
这两个字,像两道裹挟着冰棱的闪电,狠狠劈入林晚混乱一片的脑海。录音笔里男人崩溃的嘶吼,带着一种血淋淋的真相,粗暴地撕开了眼前这极致恐怖的帷幕。
姐姐.……自己的心魔?
五年来,那个沉入水底、再无声息的午后,那个因她一时疏忽而永远失去的背影,那日日夜夜啃噬灵魂的自责与愧疚....像被压抑了太久的岩浆,在这一刻被这诡异的山、这浓稠的雾、这录音笔中濒死的呐喊,骤然引爆!
不是水鬼索命..….是……是我的心?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瞬间刺穿了恐惧的壁垒。
姐姐那双苍白冰冷、滴着水的手,已经近在咫尺!指尖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冻结林晚的睫毛。
林晚瞳孔骤缩,身体被巨大的恐惧钉在原地,但录音笔里那声嘶力竭的“心魔\"二字,如同滚烫的烙印,灼烧着她最后一丝理智。
跑!不能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侧身,不顾一切地朝着与姐姐扑来方向相反的位置翻滚出去!动作狼狈不堪,沾满了湿冷的泥泞和腐烂的树叶。冰冷的泥水灌进她的领口,刺骨的寒意让她一个激灵。
“呼--!
姐姐那双惨白的手带着一股阴冷的风,几乎是擦着她的耳际挥过。林晚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气息拂过皮肤时激起的细小疙瘩。她重重摔在湿滑的地上,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向远离那个惨白身影的方向爬去。
身后,传来一声非人的、极度愤怒的尖啸!那声音不再是姐姐的嘶哑,而是某种更加扭曲、更加空洞的嚎叫,像是无数个绝望声音的叠加,狠狠撞击着浓雾,震得周围的雾气都剧烈地翻滚起来。
林晚不敢回头!她甚至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声音!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跑!离开这里!离开这面照见心底最深处恐惧的“镜子”!
她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地冲入浓雾深处。视线被压缩到极限,只能勉强看清脚下几尺之地。粗壮的树根、湿滑的苔藓、盘绕的藤蔓....每一步都像踩在深渊边缘。浓雾像冰冷的、粘稠的裹厂布,缠绕着她,试图拖慢她的脚步。身后,那非人的尖啸声并未停止,反而时远时近,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她。有时仿佛就在耳边,带来一股刺骨的阴风;有时又似乎隔着一片密林,但那冰冷的怨毒却始终如影随形。
肺像要炸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浓雾和身后的厉啸彻底吞噬时,前方的雾气似乎……….稀薄了一点点?
她踉跄着冲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雾气的边缘,就在前方不远处,然而,就在那片相对清晰的空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僵直地站立着。
是苏雅!
面朝着空地中央,她背对着林晚,一棵极其巨大、形态扭曲的老榕树。榕树的气根垂落如帘,在稀薄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阴森。苏雅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林晚的到来,她微微仰着头,身体以一种极其僵硬、不自然的姿势凝固着,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缚住。
“苏雅!”林晚压低声音,又惊又喜,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呼唤。
苏雅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近,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腐叶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距离苏雅还有两三步远时,她终于看清了苏雅面对的方向--那棵巨大老榕树虬结的树干上,布满深深浅浅的树皮褶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