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呵……哈……”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呼吸的力度和频率,试图吸入更多的氧气,驱散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闷痛与紧缩感。
眉头紧紧皱起,俊朗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适。
“这是什么感觉?”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内心充满了不解。
“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上气……”
他并非没有经历过极致的痛苦。
肉体上的创伤,哪怕是肺叶被刺穿时的剧痛和缺氧,他都曾凭借顽强的意志扛过来。
但眼下这种难受,截然不同。
它并非源于器官的损伤,而是一种……空洞的、沉重的、伴随着阵阵心悸的悲伤,直接从这具身体的深处满溢出来,干扰着他最基本的生理节奏。
这种独特而陌生的情感体验,对于漫长岁月中大多独来独往、情感淡漠的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此刻,他就像一个第一次触摸到火焰的孩子,对这股灼烧心灵的疼痛,感到无比茫然和……无措。
几分钟的沉寂,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蓝凭借其远超常人的精神意志,强行将那源自身体本能的、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波动压制下去,如同将汹涌的洪水逼回堤坝之内。
尽管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重新恢复了近乎冷酷的清明。
就在这时,那部沾满污渍的对讲机再次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深吸一口依旧带着烟尘味的空气,按下了接听键。
是那位副队长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他理解刚刚的消息是何等残酷,给予短暂的消化时间是必要的,但现实不等人。
“科洛夫,我知道这很难,但没时间让你慢慢调整了。”
副队长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安排去接你的车应该快到了。你的新任务是立刻前往城郊边缘区,指挥那里临时招募的青壮年,不惜一切代价,抢在火线抵达前,砍伐林木,清理出一条足够宽阔的防火隔离带!”
副队长清楚这个命令对于刚刚失去所有队友的科洛夫而言是何等残忍,但他别无选择。
城市的一部分与莽莽山林紧密相接,如果让那被黑石能量加持的山火蔓延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蓝沉默地听完指令,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低沉地回了一句“收到。”便挂断了通讯。
他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朝着车辆预定抵达的方向走去。
时间在紧张的抢险中飞速流逝,转眼已是第二天夜。
蓝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侵蚀着每一寸肌肉和神经。
尽管主要职责是指挥协调,但在人手紧缺、情况危急时,他依然需要亲自上阵,示范、协助,甚至扛起工具填补缺口。
此刻,他拖着近乎麻木的身躯,走向最后一个任务地点,一个被临时征用为安置点的室内操场。
他脚步异常沉重,仿佛脚下不是水泥地,而是粘稠的沼泽。
操场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气氛。
里面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女性、老人,还有许多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他们是家属,准确地说,是蓝所在的第七消防小队,那些殉职队员们的家属。
副队长交给他的最后一项任务,名为“与家人团聚”,实则是让他以唯一幸存者的身份,去面对所有这些破碎的家庭,亲手打破他们心中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思念是甜蜜的毒药,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动力,也是此刻最残酷的煎熬。
每个人都祈祷着奇迹,希望推门而入的会是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而蓝的出现,将彻底终结这一切幻想。
尽管这过程如同在心尖上凌迟,但这是必须经历的痛楚。
无法正视死亡,又如何能背负着逝者的记忆,走向充满疮痍的明天?
蓝停在门外,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看着里面那些或坐立不安、或默默垂泪、或紧紧相拥的身影。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吸入肺中,最终,还是毅然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吱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