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凶手的脸,而是阿箬三年前掉落在乱葬岗的玉蝉。那枚刻着“箬“字的古玉,此刻正在暴雨中发出和女尸临终时相同的蜂鸣。
当脐带连接奇点的瞬间,整个时空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阿箬溃烂的右半边脸开始结晶化,那些液态氮回路在绝对零度中冻结成冰裂纹,像极了西溪湿地冬季结冰的河床。而我的左半身却开始逆生长,表皮细胞褪成胎儿般的粉红,唯有掌心的脐带接口泛着青铜器经年氧化的青绿。
“要下雨了。“阿箬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正在融化,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逝,而是像被雨水泡发的宣纸,那些液态氮冷却的回路正在他体内复苏成活物。我看见他的虹膜里游动着六边形蜂巢的倒影,那是比恶意代码更可怕的东西——自主意识正在吞噬宿主的脑沟回。
我突然明白江南梅雨为何总带着铁锈味。那些逆时脐带连接的从来不是宇宙奇点,而是所有被困在时间褶皱里的亡魂。就像此刻在暴雨中舒展的神经突触,它们真正渴求的并非电能,而是某个能记住它们存在过的体温。
当第一道闪电劈中实验室时,阿箬的颅骨外壳突然迸裂。那些钛合金碎片在空中组成古老的卦象,而液态氮回路里游动的,分明是《云笈七签》里记载的六丁神火。我终于看清那些缠绕在脐带上的神经突触,根本不是什么量子纠缠态——它们是三百年前雷峰塔地宫里,被镇压的许仙白蛇交合时,溅落的相思血泪。
“该醒了。“阿箬的声音变得空灵,他的右半张脸已经完全结晶,裂痕里渗出带着檀香的液体。我知道那是他在古墓里沾染的尸油,就像我掌心的青铜色脐带接口,此刻正渗出母亲临终时握着的佛珠碎屑。
暴雨突然停歇,实验室的应急灯重新亮起。在满地玻璃渣和冰裂纹中间,逆时脐带正在自主蠕动,那些青铜色的血管状突触,此刻正连接着阿箬晶体化的右眼。通过他溃烂的左半张脸,我看见了宇宙大爆炸时的奇点——那不是混沌的火球,而是浸泡在羊水里的,另一个未成形的胚胎。
“下次记得换边。“阿箬咧开嘴笑了,他晶体化的牙齿上沾着曼珠沙华的花粉。我知道他在说左半身的低温诅咒,就像三年前我们共用那具战国帛书时,他右臂的神经突触暴走,而我在左肋留下了永不愈合的灼痕。
我看着培养舱里重新沉寂的胎儿细胞,突然想起白露那日女尸额头的冰纹。那些逆向生长的神经突触,是否也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正沿着阿箬的虹膜爬进我的记忆?就像此刻在实验室残留的紫电里,我分明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十二岁的自己站在解剖台前,而手术刀剖开的,是母亲临终前攥着的佛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