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我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告诉他,我曾经也很“能说”,很“冲动”,甚至很“勇敢”?然后呢?告诉他我后来的怯懦和退缩?告诉他我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不,我不能。
我站起身,和他们一一告别。我说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他们也没有挽留,只是笑着跟我道别。
走出茶馆,外面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在我的脸上,像刀子一样疼。我裹紧了衣服,低下头,快步往家走去。
一路上,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那个夏夜的蝉鸣,秋日的落叶,冬雪的寒风,还有那个春天里的噩梦。我想起了那个铁皮盒子,想起了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我想起了那个曾经问我“勇气是什么”的自己。
或许,勇气从来就不是一种可以长久保存的东西。它就像这冬天的雪,来得时候轰轰烈烈,覆盖一切,但终究会融化,化作一滩冰冷的水,渗入泥土,了无痕迹。
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它还没有完全融化之前,感受它带来的那一丝丝冰冷的慰藉,然后,默默地承受它离去后,那更加漫长而刺骨的寒冷。
我的世界,早已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白和刺骨的寒冷。就像这个冬天的雪,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呼吸,也无法言语。
森中领静静地站在户愚吕的尸体旁,感受着体内奔腾汹涌却又被完美掌控的新力量。神运带来的洞察力让他能清晰地看到尸体内部能量枯竭的景象,而不死身赋予的强大恢复力则让他的身体状态迅速回升,几乎感觉不到之前秘术反噬带来的创伤。
但他心中并没有太多喜悦,反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疲惫。夺取的过程虽然痛苦,但那是一种明确的、有目标的挣扎。而现在,当一切尘埃落定,当他真正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力量之后,他反而感到一阵茫然。
这就是……终点吗?
他看着地上那具灰败的尸体,户愚吕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曾经那些或狂妄或不甘的表情都已凝固,只剩下一种被抽空后的死寂。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完成了一个夙愿,却发现夙愿本身毫无意义。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他不是沉溺于感伤的人,他追求力量,就是为了力量本身,为了摆脱过去的束缚,为了获得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现在,他已经做到了。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那具尸体。他的目光投向了寂灭之窖的另一个角落。那里,靠近潮湿的岩壁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由粗铁栏杆围成的小型围栏。围栏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异味的干草,但此刻,那里空空如也。
那是他圈养“宠物”的地方。
并非什么珍稀猛兽,而是一群……饥饿的生物。它们是这座城市阴影中的居民,是那些被力量抛弃、被规则遗忘的弃子。它们渴望鲜血,渴望撕咬,渴望一切活物的痛苦哀嚎。森中领找到它们,并非出于什么特殊的喜好,仅仅是因为它们足够“饥饿”,足够“纯粹”。
他需要一个处理尸体的方式,一个彻底、干净,不留下一丝痕迹,也不会引起任何麻烦的方式。焚烧?太引人注目。掩埋?太过麻烦,且不保险。唯有这些饥饿的生物,才是最完美的清道夫。
他走到围栏前,轻轻敲了敲冰冷的铁栏杆。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围栏深处传来几声低沉的、充满警惕的呜咽。
“出来吧,我的小宝贝们。”森中领的声音放得很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有好东西吃了。”
随着他的声音,围栏深处开始骚动起来。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然后是低沉的咆哮和爪子刨地的声音。接着,铁栏杆被从内部推开了——并非被打开,而是像水一样无声地扭曲、分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中,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无数鬼火。紧接着,十几只形态各异的生物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它们并非犬类,也非狼獾,更像是某种扭曲的、从未在生物课本上出现过的生物。它们的身体覆盖着肮脏的、打结的灰色长毛,四肢粗壮有力,利爪闪烁着寒光,长长的獠牙暴露在嘴外,涎水混合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它们的体型不大,大约只有人类的一半,但散发出的凶戾和贪婪气息却令人心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