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一步步又走到今天,成为九界门的副门主。
暮色浸染九界门千级青玉阶时,李铭渊总会抚摸腰间那柄断剑。剑脊上斑驳的裂痕倒映着九州苍茫的云海,像极了圣殿穹顶那些被月光蚀刻的星图。他闭目凝神,恍惚又听见铁甲碰撞的铮鸣穿透十二重玉阙,看见自己举着火把撞开青铜巨门的刹那,烈焰在十二翼天使石像的眼眶里流淌成河。
那是天启十七年的惊蛰夜。身为九州镇北侯嫡子的青年将领握剑的手还在发抖,剑锋却已割开圣殿祭司的白袍。血珠顺着金线刺绣的云纹蜿蜒,在月光下凝结成赤红的琥珀。“你们用星轨锁住三十六城的命脉,当真以为九州无人能破?“他记得自己当时笑着将火把掷向星晷,琉璃穹顶轰然炸裂的瞬间,万千星辰如陨雨倾泻,将圣殿广场上的白玉雕像熔成赤红的岩浆。
圣殿深处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李铭渊猛然睁开眼。掌心那道横贯掌纹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被圣殿刑架咬穿皮肉时留下的印记。他起身推开雕花木窗,九重宫阙的灯火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宛如天幕坠落的星子。三日前刚接掌九界门副门主令的他,此刻却觉得肩上金纹刺绣的龙首越发沉重。
“副门主,北境八百里加急。“侍从捧着玄铁卷轴的手在颤抖,“魔族大军压境,青要山结界昨夜破了三道缺口。“李铭渊接过卷轴时瞥见侍从颈后的刺青,那是九界门死士才有的“九瓣莲“。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逃离圣殿那日,有个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少年也是这般纹着刺青,在血泊里对他喊“九州不该是这样的“。
记忆如淬毒的银针刺入太阳穴。那年他带着三百死士冲出圣殿地宫,在雁回关遭遇圣殿骑士团。银甲骑士的浮空战船遮天蔽日,炼金弩箭将战马钉成刺猬。他亲眼看见副将阿七为护他突围,整个人化作燃烧的流星坠向深渊。当他的佩剑终于刺入圣殿大祭司的心脏时,飞溅的鲜血在祭坛上绘出诡异的星图——那图案与九界门禁地石壁上的预言分毫不差。
“门主,您该服药了。“侍女捧着鎏金药盏的手指纤白如玉。李铭渊凝视着盏中荡漾的碧色药汁,忽然想起圣殿地宫里那些浸泡在药液中的傀儡师。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星砂,能操纵千里之外的战局。而今九界门的“天机阁“里,是否也藏着同样被星砂侵蚀的灵魂?
暮色渐浓时,李铭渊走下千级玉阶。九界门广场上的青铜巨鼎腾起青烟,鼎身铭刻的九州山河图在暮色中流转着暗金光泽。他抚摸鼎耳上那道新刻的剑痕——这是三日前与魔族先锋交锋时留下的。远处传来新兵操练的号角声,混着铁匠铺叮当的打铁声,竟与记忆里圣殿晨祷的钟声微妙地重合。
“副门主,北境的求援使到了。“亲卫低声禀报时,李铭渊正凝视着广场西北角的古槐。树干上那道深逾三寸的裂痕,是当年他率军突围时,为给后续部队开路用断剑劈开的。如今裂痕中竟生出嫩绿的新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极了圣殿废墟里倔强绽放的赤焰花。
当第一颗星子刺破靛蓝天幕时,李铭渊站在观星台上举起罗盘。磁针在琉璃罩内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北方迷雾笼罩的群山。他想起圣殿星晷崩塌前最后的轨迹,那些破碎的星子坠落的位置,竟与如今魔族入侵的路线完全重合。夜风卷起他玄色披风的下摆,露出腰间暗袋里半枚染血的玉璜——那是他逃离圣殿时,从大祭司尸身上找到的半块“天命骨“。
“原来如此。“李铭渊低笑出声,惊起寒鸦掠过残月。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已站在九界门禁地的青铜门前。门缝里渗出的寒气在石阶上凝成冰霜,勾勒出与圣殿祭坛相同的星图纹路。他握紧断剑,任由剑锋割破掌心,任由血珠渗入门缝。千年玄铁铸就的门扉轰然洞开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青铜纹路上扭曲成魔神般的轮廓。
高霜树来到了归宅部,他想用自己的心灵绘卷换取李铭渊的秘密。
暮色漫过归宅部的雕花木窗时,高霜树在玄关处抖落了一身秋寒。他望着玄关镜里自己苍白的倒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装着心灵绘卷的檀木匣,那些用魂魄绘就的丝线正在暗格里泛着幽蓝的光。
“李铭渊在里间。“藤编屏风后传来茶盏相叩的清响,青瓷碰撞的脆响里裹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韵律。高霜树循声望去,雕花木门半掩着,漏出一线暖黄的光晕,像极了那年他在北邙山巅见过的将熄未熄的晚霞。
推门时带起的气流惊动了案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