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门城楼,王琳亲自送病患出城。
“城外陈军将士听着……”齐军一个伍长躲在城墙后挥动手中旗帜喊道:“切勿放箭——我军送城中病患上船!”
不一会儿,两个盾牌兵护着一个校尉登上土坝坝顶,校尉同样挥动手中旗帜道:“全体都有——收起弓箭,让齐军送病患上船!”
说罢,陈军土坝上下的弓弩手同时收起架势,陈军校尉一挥手,两个大戟兵用手中长戟顶住水中渡船奋力一推,渡船缓缓飘向城墙。
齐军见状,两个守军顺着绳子坠到船中,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接病患上船。
见一切准备停当,王琳面向东城这边的一百五十多病患郑重地深施一礼,“各位寿阳城的父老乡亲们,王琳无能,连累诸位跟我一起吃苦受罪,王琳在此给各位赔罪!”说罢一躬到地,浑身铠甲哗哗作响。
“王大人呐……我们可受不起啊!”
“使不得啊王大人……折煞我这老婆子了啊……”
“您快起来啊王大人……”
“老二,给你爹我……替王大人好好守城,城要是丢了看我回来打不打你!”
王琳一躬到地,城墙上哭声顿起。潘纯与王琳的亲兵看着这一幕,心中情绪颇为复杂,自家将军得民心如此,让他们这些当兵的也与有荣焉,但是如此受人爱戴的王将军,此时却偏偏困守孤城,前途未卜,难免让他们觉得苍天不公。
渡船不大,一次仅能渡得四五人,陈军见状,不一会儿又送来一条渡船,两船齐渡,速度快了不少。
“王大人呐,我没啥事儿!真没啥事儿……咳咳,您就别赶我出城了,老头子我能帮您守城呢!”腹泻到几乎脱相,双腿浮肿的魏老伯死死攥着王琳的手,哀求道。
“您这么大岁数咋还能骗我呢?”王琳勉强笑道:“看你这腿肿得跟房梁似的,站都站不起来,咋帮我守城啊?咋的,人家陈军攻上来,您躺地上把这两条大粗腿一伸,绊人家一个大跟头啊?”
“呵呵呵呵……”城墙上的将士低声笑着。
“这……”魏老伯仍不放弃,“我……我还答应您一坛子土窑春呢,这出去了……”
“这满城臭水你也没法酿酒啊。”王琳笑道:“咋的,魏老伯你想酿一坛臭酒然后熏死我啊?那你这可有点儿不地道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悲伤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那……那这样,”魏老伯的倔强可是出了名,犹豫片刻说道:“我先出去,等陈军把我治好了我就回来,您看行吗?”
“呵呵呵……”王琳看着这位执拗的老人心中感慨莫名,他尽力噙着眼中泪花笑道:“那好,等好了再回来,但是先说好,陈军给咱治病那多少也算得上是咱的恩人不是?人家要是不放您回来,您可别跟人家耍横啊!”
“哎哎哎!”魏老伯这才松开王琳,不情不愿地被送上了渡船。
陈军营盘内,冷清了一个多月的伤兵营今日终于热闹了起来。
“分开安置分开安置!”小郎中箬兰站在营门口指挥道:“腹泻呕吐的送去东侧营房,下肢浮肿的送去西侧营房,重症的睡棉垫,轻症的睡草垫!所有病患今日午饭全都安排稀粥,粥里放盐,多放!”
“箬兰,别这么着急,这是腹泻水肿的病患,不是战场上受了外伤的伤兵,慢慢来就行,死不了人的。”箬兰的师父——随军医官文茯苓坐在一旁,捻须笑道。
“可是这一股脑儿也来得太多了啊师父!”箬兰眉头紧蹙道:“药倒是够用,但是咱人手不够呀,不光人手不够,还笨手笨脚的,就说那个张大有和田明,昨天煎药的时候把我的药罐子给打碎了!那可是我用了两年的药罐子啊!煎药煎得都入味儿了,闻一下都提神醒脑,就这么摔碎了……”
“哎呀好了好了。”文大夫略带宠溺地摸摸箬兰的头发,“碎了就碎了吧,碎碎平安,其实也不能怪张大有和田明,这俩小伙子虽说……虽说手脚不那么灵光,但也没有你说得那么笨,还不是你一天天对他俩板着个脸,说话也冷冰冰的给人家吓的?为师也奇了怪了,要说这张大有,之前在辎重营差点儿伤了你,你对他没好脸色师父还能理解,可是田明那小伙子怎么了?自从贵义堂的小子们被调走,这张大有和田明顶替小鬼给咱们打下手之后,你就看他俩不顺眼,你跟师父说说,他俩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