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寒凉,寿阳城的军吏百姓在饥寒之中艰难入梦。
相国城府衙内,王琳仰倒在圈椅之中,眼窝深陷,疲态尽显。
“将军——”裨将潘纯匆匆赶来,却被门口的陆纳伸手拦住,“将军刚睡一会儿,小事儿跟我说就行了。”
“不行,是大事!”潘纯皱眉道:“城外护城河的水位降低了!”
“什么?”房中的王琳闻言瞬间起身,几步就来到了门口,“水位下降了?”
“是下降了将军!”潘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疾声道:“大概是从亥时一刻开始,每一刻钟下降两尺左右,看情况……子时之前护城河水就能泄干!”
“吴明彻难道要趁夜攻城?”王琳皱眉道:“城外陈军阵地有动静么?”
“没有,鸦雀无声,跟前几日没什么区别!”潘纯低声道。
“叫醒全部守军,严阵以待,谨防陈军趁夜抢城!”王琳说罢,拔出腰间宝剑厉声道:“打起火把,上城墙!”
不到片刻时间,寿阳四面城墙便打起了上万火把,远远看去如同一块巨大的火印,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大人,陈军把水放了,是要攻城了吗?”年轻的守军顾宇声音颤抖地问身边的东门校尉——尉破胡。
“别害怕。”尉破胡用力拍了拍顾宇的后背,“咱们是守城一方,占着便宜呢。”
“那……那今晚他们会不会打上来啊?”顾宇小意问道。
“不好说啊……”尉破胡轻笑道:“吴明彻怎么想的,我可猜不着。”
城南通淝门。
王琳顶盔掼甲站在城头,身后是潘纯陆纳等一众亲兵,所有人都神经紧绷,时刻关注着水位的变化。
“他妈的,陈军那边到底有没有动静?这水哗哗直响,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陆纳低声骂道。
“而且这水雾弥漫黑灯瞎火,根本看不见土坝那边有什么动作。”潘纯无奈道。
“这不只是水雾。”王琳皱眉低声道:“今夜寒凉,这是大雾与水雾混在了一起。”
“那可不好办了啊将军!”陆纳焦急道:“有这大雾掩护,陈军攻城可就占便宜了啊!”
此时王琳却如若惘闻,他出神地看向不断下降的水位,心中满是疑惑,“眼下我寿阳城墙四面均未被这淝水泡坏,陈军为何急着泄水攻城呢……”
“将军当心!”潘纯突然将王琳的身形一把按下,王琳的盔缨刚刚往右一歪,数支冷箭便穿破大雾,擦着潘纯等人的头盔飞入了城中。
噗噗噗……四五个高举火把的亲兵躲闪不及,被直接钉死在了城墙之上。
“小心暗箭!传令全军熄灭火把!只留火盆,所有将士在墙垛内藏好!”王琳立即下令道。
陈军的这一轮暗箭偷袭效果颇佳,除了险些一箭射死王琳之外,东西南北四面城墙至少射杀了二百多守军,但是王琳守军反应之快也出乎陈军意料,一轮暗箭齐射之后,城头火把迅速熄灭,陈军立即失去了目标,只好悻悻收功。
“睁大眼睛,多加小心!”城墙上的齐军百夫长大声喊道:“弓弩手不用待命,看见敌人就射!”
陈军这一轮的暗箭让守军彻底绷直了神经,一些得病的士兵都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城外的动静。
水声哗哗轰鸣,城外大雾弥漫,城头的守军屏气凝神严阵以待。
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让顾宇这样的新兵紧张得度日如年,汗水比城外的护城河水流得都快,“他妈的,陈军啥时候攻城啊,我要受不了了!”
顾宇在城头煎熬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熬到了护城河中的水排干,“弟兄们,做好准备!水已经干了,小心陈军攻城,弓弩手准备!”
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时辰的守军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一个个瞪大眼睛往城外看去,但是大雾弥漫,依旧看不到陈军动向。
“他妈的……呵呵。”王琳见水被排干之后陈军依然没有动作,愣了片刻突然失声笑骂道:“吴明彻啊吴明彻,他妈的人老成精,跟我玩儿钝刀子杀人这一套!”
“钝刀子杀人?”陆纳闻言一愣,还不等他发问,就听王琳低声下令道:“传令全城,留一半兵力守城,分一半兵力卸甲休息,守城将士也不必提心吊胆,一半注意陈军动向,一半原地闭目养神。”
“这……这不行吧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