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的第九层。
薛宴辞接过文件,嘱咐陈礼一句,“明天早九点,召集工程部开会。”
陈礼应一声知道后,立即开车走了。中电集团工程部胆大妄为到如今这一步,薛宴辞是有责任在的,她若是再不把这事办了,她就该被办了。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薛宴辞与叶知行要离婚的消息就跟炸锅了一样,传得沸沸扬扬,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对于路知行这个人,陈礼是欣赏的,也是赞许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薛宴辞闹掰后,路知行的脑子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所行所举,桩桩件件都十分荒唐。
路知行唯一能摆上台面的功绩,就只剩下通纳生物的业绩了,除此之外的所有事,全都变得毫无章法。他完全没有薛宴辞不在国内那五年,结婚第一年那么聪慧、睿智了。
薛宴辞抬头望了望九楼,最终还是没上去,实验室里不能吸烟,这是铁律。随后在黑暗里摸出打火机,避着风、借着路灯的光点了烟,毫不顾忌地抽了一根又一根。
光秃秃的树干在狂风里摇来又摆去,猩红的烟灰落在地上连个痕迹都没有。才不过十年,曾经那个穿着连衣裙在这栋楼里上课的小姑娘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等到烟盒空了,薛宴辞才摸出钥匙开门。只还没走两步,就又想起当年和路知行躲在楼道接吻的事了。
路知行那时候特别青涩,可他胆子特别大,经常趁着课间休息时间,拉着薛宴辞往楼道跑。路知行特别会亲,区区七八分钟,就能惹得薛宴辞想要对他动手动脚,可每一次路知行都会跑回理学院,跑回实验室。
薛宴辞拿出手机看一眼,是陈礼,立即滑向接通键。在工作面前,在叶家、薛家的前途面前,路知行的那一点儿情爱,什么都算不上。
「薛董,赵部长回复明天来不了,工程部还有三分之二的人也都请了假。」
“没事儿,正常开。”薛宴辞答一句。
路知行坐在一楼客厅,反反复复打开通话界面百十遍,一个电话都没有。已经八点十分了,薛宴辞还没有回家。
过去这一年半,两人也没少吵架,也经常吵到不说话,但薛宴辞该回家就回家,无论是加班还是应酬,六点之前她总会让陈礼给路知行个信。
但今天,路知行自四点半接了女儿到家,薛宴辞就已经不在家了,而且她只穿了件净衣区最薄的外套就出门了。
八点一刻,路知行打电话给薛宴辞,关机了。
八点十七,路知行打电话给陈礼,无法接通。
八点二十,路知行给叶嘉念穿好衣服,将女儿放进安全座椅,开车出了半北藕榭。
路知行先去了中电集团,门岗大爷说薛董今天没来。随后又去了和康名邸,房间里冷冷清清的,上一次有人来,还是结婚后第一次吵架,路知行独自来这儿坐了两个小时,也就回去了,距离现在也已经过去三年多了。
九点的时候,路知行才想到,薛宴辞会不会回学校去了。
薛宴辞刚回国那段日子,大多数时间都耗在天津大学的实验室里。那时候两个人还在闹别扭,路知行经常在楼下等着她,有时候她办公室的灯,一亮就是一整晚。
薛宴辞喜欢做手术,喜欢科研,喜欢最前沿的医学技术。可现如今,她每天都在忙着一堆不相干的事。
结婚六年,路知行眼看着薛宴辞职位越来越高,工作越来越忙,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瘦,酒量见涨,常常大半夜一个人,站在一楼客厅开着窗户吸烟。
窗户底下那盆金边百合竹的花盆里,全是烟头和残酒。
从今天开始,她连家都不回了。
路知行在楼下看到了薛宴辞的车,还是十多年前那辆手动三系短轴奔驰,她念旧,除了他以外。
九楼办公室那盏灯,亮着。
路知行熄了车灯,开着暖气,抱着女儿坐在车里,盯着那盏灯看了又看,就好像故地重游似的,可两人都不再年轻了,也早不是彼此当初心里的那个人了。
“爸爸,妈妈是不是在上面?”女儿的声音太软了,软到路知行都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生下女儿一年后,薛宴辞就从陆港集团调去中电集团,做了总经理,彻底进入中央的圈子,开始忙到八九点才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