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之日,春雷炸响,雨点轰然砸向大地。
刹那间,天地皆被雨幕遮掩,空气中裹挟着泥土与青草植被的气味。
“雨太大了,货淋湿了可要发霉!”
“前头有亭舍,去避避!”
“右边的亭子里有个人!”
蹄声、呼喊声一并响起。
一众行脚商在对视了一眼后,一齐钻进了左侧无人的亭舍里,着急忙慌的将货物从驴车上卸下,搬到了亭舍之内。
如此之下,原本仅是躲人还算宽敞的亭舍立时就显得拥挤起来,人只能沿着亭舍的边沿站着,可那风雨又不是直直的下落,如今这雨又大,站在边沿没一会的工夫就要叫淋成落汤鸡。
这时,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了右侧的亭舍。
右侧的亭舍间仅坐了一位青衣道人,道人盘膝而坐,似是在冥想。
“哎,谁去跟那小先生商量商量,他哪儿地界大,一个人也用不过来......”
“我们这这么大动静,他都没睁眼看一下,咱这么贸然过去,会不会不太好......万一人家在练功嘞?”
“那咋办,咱不能就这么淋着吧?虽说天气不冷,但浑身湿透了怕是要遭病。”
“那我去说说吧,那先生瞧着也面善,我来说。”
说话间,一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卸下了腰间的匕首,便是朝着右边的亭舍而去。
于右侧亭舍前三尺顿足,高大青年站在雨中拱手:“先生,我们是南边来的行脚商,运得都是经不起雨淋的货。”
“如今这风大雨急,左边的亭子地界不够了。”
“不知道我等可否站到您这的亭舍来避避雨?”
闻言,洛尘睁开双眼,微笑道:“诸位请便。”
“多谢先生!”又是一拱手,高大青年亭舍,又朝着众行脚商招了招手。
很快,就又有几人快步跑了过来。
都是走江湖,人情世故这一块,都做得极为妥帖。
几人过来后,看洛尘又闭眼冥想了,便也不多打扰,皆是轻手轻脚的休息起来。
待雨水停歇,日头出来,众行脚商便是重新上路。
而走出去没多远,洛尘就成了众行脚商枯燥生活中谈资。
有人道他肯定有两把刷子,要不然也不敢一人走江湖,还敢在陌生人在身旁的时候闭目打坐;有人说他年纪太轻,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之各种各样的言论皆有。
反正都是聊天吹牛,要消磨行路枯燥,就靠着众人浮想了......
话说回洛尘这边,他自打送别阿清,离了山阳村,便一路沿海走上官道,一连数月未曾停歇。
直至遇见了这亭舍,他恍然间心有所感,便入内观想。
将阿清送入大海后,他的元神之中多出了一粒晶莹剔透的种子。
那种子生根发芽,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在这过程中,他更为清晰看到、感受到了阿清的一世!
直到走了数个月,他才参悟透彻。
那花,是因果,是他与阿清从相逢到离别所衍生出的因果之花......
待他入亭观想,就见那因果之花化作一股有形亦无形的气,融入了他元神之内!
自那之后,他就能看见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痕迹,自他而向外延伸。
那痕迹,似是白烟,有浅有深。
最深的那条,通向大海,其次则是通向降云山,落到山君的身上......
还有些浅薄的的白烟,则是延伸向降云山之中的灵精、乃至花草树木......
此乃因果!
凡存世间,便无法避免的要沾染因果!
参透了这一点,他就尝试着借这因果之力去合道......
......
朔风呼啸,白雪纷扬落下。
亭舍前的官道上,堆起了一层厚厚的雪。
一队车马自远处而来,渐近亭舍之时,一众裹着厚衣的行脚商无比惊愕的望着那右侧亭舍。
“那先生还在啊!”
“都一年了!”
一人开口,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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