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福语极快,“那伙人像是早有准备,在下游浅滩设伏,他们捞起的村民中,应该还有两三个尚有气息。
他们动作极快,还留了标记,像是……宫里的人!”
沈澄葭闻言,眼中锐光一闪,心中的滔天怒火瞬间被这个意外消息引向了更深沉的思虑。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深居宫闱、心思难测的帝王身影。
是了,萧衍既然能布局让太子去修河堤,又怎会不派心腹暗中监视?他必然也知晓了疫情,更目睹了太子的疯狂。
出手救人,是为了拿到太子戕害百姓、隐瞒疫情的铁证?还是为了控制住关键的疫情源头,以免彻底失控?或者,两者皆有?
“立刻传令!”
沈澄葭语气沉静却带着决断,“第一,让我们的人撤回来,别靠近那伙人,避免暴露;第二,下游耳目严密监控疫情,一旦有村镇出现热、红疹病例,即刻密报;第三,吴掌柜,你动用所有渠道,收集太子强征民夫、克扣工钱的证据,尤其是他让工部用朽木充好料的账册,务必找到人证!”
吴掌柜躬身应下,刚要转身,阿福又补充道:“对了小姐,我们的人还看到,太子的船离开后,有只信鸽从堤岸飞起,像是往京城方向去的,恐怕白党已经知道消息了!”
沈澄葭指尖一顿,随即冷笑。
白党知晓也好,正好让他们先狗咬狗。
她走到窗边,推开缝隙,望着楼下熙攘的街道。
百姓尚不知灾难逼近,依旧为生计奔波。
想到那浑黄河水正载着疫毒奔向下游,沈澄葭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下游数州皆是鱼米之乡,一旦瘟疫蔓延,必然引粮荒与恐慌,到时候民不聊生,恐生更大祸乱。
她猛地转身,目光落在吴掌柜身上,语气多了几分急切:“还有一事,你即刻去办。
药铺那边,让他们连夜清点艾草、雄黄、板蓝根等防疫药材,不够的话,立刻加价从周边药商手中收购,务必多备三倍之量。”
吴掌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老奴明白,这就去安排!”
“不止如此。”
沈澄葭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你派人分别去吴郡和南疆。
吴郡那边,走漕运案时和陆氏搭好的运河商路,跟陆东家说,我愿出高于市价两成的价钱,向他订十万石粮食和五万斤防疫药材,让他分三批用漕船运到京城周边的隐秘粮仓,切记不可声张;南疆那边,走我们新打通的陆路商道,联系那边的药商,优先收购黄连、黄芩这些清热杀毒的药材,数量越多越好,同样分批次运来,避免被人察觉异常。”
她顿了顿,眼中满是凝重:“萧济这一沉江,疫毒早晚要顺着黄河扩散,下游百姓恐难幸免。
我们现在多备一分粮、一分药,将来就能多救一些人,也能在灾情爆时,不至于被人掐住粮草药材的命脉。”
吴掌柜看着沈澄葭眼中的坚定,心中一凛,郑重躬身:“小姐放心,老奴定不辱命!
这就派人快马去吴郡和南疆,务必尽快将粮食药材调配到位!”
吴掌柜与阿福相继退下,雅间内只剩沈澄葭一人。
她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奔流的黄河方向,眸中寒光与暖意交织。
寒的是人心之恶酿下的浩劫,暖的是她重生一世,终有能力护住更多人的决心。
滔滔浊浪或许能吞噬人命,却冲不垮护佑生民的信念。
这一次,她定要守住下游千万百姓,让这场人祸,不至于演变成前世那般无可挽回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