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往往一谈便是数个时辰!
下官起初也只以为是寻常的年节拜会,虽觉他一个武将如此结交文臣略有不当,却也未作深想。”
话锋陡然一转,沈山的语气变得急促而神秘:“可就在初五黄昏,那沈静松竟如同惊弓之鸟,不告而别,只带着寥寥数名心腹亲随,快马加鞭,仓皇离京,直奔北疆而去!
此等行径,岂不怪异?”
他向前探身,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耳语,每个字都充满了蛊惑与暗示:“大人,您请细想!
北疆近来传闻不断,都说似有异动,颇不平静。
沈静松此番作为……先是在京中与多位重臣密会,紧接着又如此仓促、甚至可说是狼狈地返回边关……这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怎能不让人心生疑窦,细思极恐?他们父子二人……究竟在暗中谋划何等大事?此举是否……与北疆那不明的‘异动’息息相关?甚至……”
沈山说到这里,故意顿住,脸上露出极度恐惧又不敢明言的表情,目光闪烁,最终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颤声道:“……甚至下官不敢妄加揣测,但……但会不会……与关外的某些势力,有了什么……不清不楚的勾连?”
话音未落,沈山猛地从椅子上滑落,“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张侍郎的方向连连叩,演技逼真,声音带着哭腔:“大人!
下官深受国恩,每思皇恩浩荡,便觉粉身难报!
又蒙白相与张尚书不弃,许下官效犬马之劳!
如今见此危局,实在是五内俱焚,肝胆欲裂!
若知情不报,是为不忠;可此事牵涉自家骨肉,下官又苦无真凭实据,若贸然上达天听,非但难以取信,恐反被诬为构陷亲族,届时祸延满门,下官死不足惜,却怕误了朝廷大事啊!”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张侍郎,一副忠肝义胆却又无可奈何的忠臣模样:“思前想后,唯有大人您深得张尚书信任,明察秋毫,洞悉世事!
故而下官才冒死前来陈情,万望大人能体察下官一片赤诚,将此隐忧,转呈张尚书乃至白相知晓!
请朝廷务必早作堤防,未雨绸缪,以免养虎为患,酿成塌天大祸啊!”
沈山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了张侍郎的心坎上!
白党正密谋利用即将到来的黄河凌汛和幽州已现端倪的瘟疫制造内乱,同时引导北戎南下,里应外合,为扳倒帝党,废黜萧衍迈出一大步。
而沈战和他麾下的沈家军,犹如一根卡在喉咙里的硬刺,是白党整个计划最大的障碍和变数。
沈山此刻送上的这份“大礼”
,简直是雪中送炭,正中下怀!
无论沈山所言是真是假,这都成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可以借此在朝堂上攻讦沈战,动摇军心,甚至为日后夺取北疆兵权埋下伏笔!
张侍郎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眼神中的光芒愈锐利和深沉。
他缓缓起身,走到跪地的沈山面前,亲手将他扶起,语气变得格外凝重和亲切:“沈主事快快请起!
汝之忠心,天地可鉴!
此事关系重大,你能不顾私情,以国事为重,实乃忠臣楷模!
放心,此事本官已知晓,定会即刻密报尚书大人与白相。
你且宽心,朝廷绝不会冤枉一个忠臣,也绝不会放过一个逆贼!”
一直如同木偶般旁观的孙承宗,后背冷汗浸透官袍。
直到此刻他才醍醐灌顶:东西两院哪里是什么家族不睦,分明是早已投身于你死我活的政治搏杀之中!
难怪东院对西院处处提防,如临大敌!
沈山带他来听这番密谋,等于把他钉死在白党阵营,从此他便是西院附庸,再无洁身自好的可能。
孙承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着沈山被张侍郎殷切地扶起,看着两人心照不宣交换着眼神,他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无意间飞入了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被黏得越紧,眼前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