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元年的四月初一,新帝登基第三年大朝会的金銮殿上,萧景宸身着大礼服,端坐在龙椅。
他冕旒下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终定格在位列百官之的刘太师身上,和难得再次从边疆回来的沈啸。
“众卿,”
皇帝的声音清朗而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北境奏报,漠北诸部今春草场不丰,屡有寇边之举,掠我子民,毁我边镇。
朕初登大宝,岂容蛮夷如此猖獗?”
他顿了顿,见殿内鸦雀无声,满意地继续道:
“朕意已决,集结精锐,北伐漠北,以彰天威,永绝后患!”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北伐!
这可是关乎国运的大事!
武将们摩拳擦掌,文臣们则暗自盘算着粮草军需的天文数字。
新帝抬手,压下议论,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啸:
“镇北王!
你沈家世代忠烈,镇守北疆,对漠北情势了如指掌。
此番北伐主帅,非你沈家莫属!
朕要你亲自挂帅,携麾下精锐,为朕,为大雍,犁庭扫穴!”
沈啸闻言,一向平静的脸,也忍不住泛起红光,出列躬身,声若洪钟:“老臣遵旨!
必不负陛下重托,定将漠北王庭踏为平地!”
“好!”
新帝赞许一声,又转向刘太师道:
“刘太师,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北伐所需之粮秣、军械、民夫调度,乃国之命脉。
朕思来想去,满朝文武,唯有你刘家子弟精通钱粮,善于统筹,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刘太师心头狂跳,这是何等巨大的权柄和利益!
他强压激动,颤巍巍出列:“老臣,万死不辞!
定当竭尽全力,保障大军供应!”
新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既如此,便请镇北王世子及一应核心将领即刻返京。
朕要在宫中设宴,与众位爱卿细细推演北伐方略,以期万全!”
“臣等遵旨!”
沈啸与刘太师齐声应道,彼此对视一眼,虽仍有戒备,但在这泼天的功劳和利益面前,暂时的合作势在必行。
就连对前路不安的沈啸,都忍不住心怀妄想:万一沈家借着战事能更进一步,那沈家的大业或许就成了呢……
待消息传到边疆,一片欢腾,沈大爷兴奋得满脸放光,连连催赶北疆的子侄心腹,一起返京。
刘夫人更是忙不迭地开始准备接风宴和入宫朝见的礼服,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真正的凤冠。
唯有云夫人所在的主院,依旧安静,她正静静地默诵经书,却看到女儿拎着一只兔子进了门。
“娘,吃干锅兔肉吗?”
“……你娘我在攒功德呢。”
“我也不想打扰您,可送上门的猎物,不吃白不吃。”
听着前院传来的喧嚣,明殊笑着对母亲道:“秋日尚早,我就随手布置了一个陷阱,也没指望会有什么收获。”
“谁知道这猎物太蠢了,也太贪了,随随便便就入笼了。”
云夫人轻叹一声,握紧了女儿的手:“澜儿,这几日你便称病吧,莫要往前头去,也莫要往外头去。”
明殊温柔地回握回去,点头道:“我晓得。”
……
数日后,沈家核心将领陆续抵京,皇帝果然在宫中设下盛大宴会,名为北伐献策宴。
是夜,皇宫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沈啸沈伯钧父子身着御赐的蟒袍,与刘太师及其子侄,在一众武将勋贵的簇拥下,意气风地步入大殿。
他们带来的北伐方略洋洋洒洒,核心无非是沈家主力倾巢而出,刘家保障后勤,功劳两家独占。
新帝高踞御座,面带微笑,听得十分专注,不时颔,甚至亲自举杯向沈刘两家敬酒,极尽恩宠。
沈皇后坐在皇帝下,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只是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
她看着父兄叔伯们志得意满的醉颜,心中一片冰凉,彻底不抱希望。
酒过三巡,宴至高潮,沈大爷甚至借着酒意,起身向皇帝夸口:
“陛下放心!
有沈家儿郎在,定叫那漠北蛮子闻风丧胆!
此战之后,我大雍北疆,可保百年太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