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栖霞山回来后的头几天,我睡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之前透支的精力连本带利地睡回来。
脑袋里不再有古魔的嘶吼和蚀骨鸟的尖啸,只剩下深度睡眠带来的空白与安宁。
醒来时就对着天花板呆,偶尔抬手看看掌心——那三枚供养钱留下的细微印痕似乎还在,提醒着我那段光怪陆离的经历并非虚幻。
7号楼彻底恢复了“正常”
。
王阿姨张罗着给楼道换了新声控灯,晚上亮堂得有些刺眼。
刘奶奶腌的咸菜依旧齁咸,但就着热粥下肚,有种踏实的暖意。
楼下那棵老槐树新叶勃,绿意盎然,再没有一丝阴霾。
上课、吃饭、泡图书馆,日子规律得近乎刻板,我却甘之如饴。
欠债的压力依然像背景音一样存在,但至少不再是催命符,秦墨那笔“津贴”
让我有了喘息之机,可以更从容地规划打工和学业。
陈骏和小雅似乎也进入了“休养生息”
模式。
8o4房门时常紧闭,偶尔在楼道遇见,陈骏会跟我点点头,问一句“最近感觉怎么样”
,语气像是医生复查病人。
小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有一次我抱着一摞书踉跄了一下,她无声无息地伸手扶住,力道稳得惊人,然后一言不地走开。
这种沉默的关照,比言语更让人安心。
我尝试重新捡起《撼龙经》,心境却与以往不同。
不再是为了保命而急功近利地死磕,而是带着一种“复习”
和“品味”
的心态。
那些关于地脉、气息、心性的玄奥文字,仿佛被之前的经历镀上了一层光,有了具体的参照。
我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当精神集中时,周遭空气的流动、远处同学翻书的振动,都变得清晰可辨。
这种感知的细微提升,像视力突然变好了一点,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细节丰富了许多。
平静之下,总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我开始下意识地留意一些以前绝不会注意的细节。
校园公告栏里一则关于老校区文史馆夜间异响的投诉;食堂电视里一闪而过的、某古董市场现不明汉代玉琮的新闻;甚至苏婉清随口提到的,她导师对那本记载了“慧觉居士”
的手稿修复工作遇到了困难,有种“奇怪的阻滞感”
。
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散落的珠子,暂时串不起来,却在我心里投下了微小的涟漪。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我过于敏感。
我告诫自己,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得好好珍惜。
直到那个周六的下午。
我没课,在宿舍整理笔记,阳光透过窗户晒得人懒洋洋的。
手机震动,是苏婉清来的微信。
“林枫,你有空吗?有件挺奇怪的事,想跟你说说。
(疑惑表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种熟悉的、麻烦即将上门的感觉又来了。
我定了定神,回复:“学姐,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方便见面聊吗?我在图书馆三楼社科阅览区靠窗的老位置。”
我犹豫了一下。
理智告诉我要远离任何可能带来麻烦的人和事,但好奇心(或者说,是那种被锻炼出来的对“异常”
的警觉)还是占了上风。
“好,我马上到。”
放下手机,我深吸一口气。
希望只是学姐的研究又遇到了什么学术难题吧。
十分钟后,我在图书馆找到了苏婉清。
她面前摊着几本厚厚的历史文献和一本摊开的皮质笔记本,眉头微蹙,似乎真的遇到了困扰。
“学姐,怎么了?”
我拉开椅子坐下。
苏婉清抬起头,看到我,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可能是我多心了。
但这事有点蹊跷,想来想去,觉得可能跟你……嗯……比较有‘经验’。”
跟我有“经验”
?我嘴角抽了抽,这可不是什么好标签。
“是我导师那边的事。”
苏婉清压低声音,“就那本提到慧觉居士和《净业宝忏》的明代手稿,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心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