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掠过东宫的琉璃瓦,溅起细碎的水花,仿佛要洗去殿宇深处弥漫的血腥气。
内侍总管佝偻着身子,声音压得像风中残烛:“殿下,东宫已按您的吩咐重新洒扫,只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殿角那株桃树,枝头的花瓣沾着雨水,颤巍巍地低垂,仿佛不堪重负,谁都知道,这树下的泥土里,还浸透着前太子石邃的血。
“这株桃树要不要刨去重栽?”
石宣抬手止住他的话,玄色锦袍上绣着的猛虎在阴雨天里更显狰狞。
他缓步走到桃树下,冷冷的说道:“留着,让它好好长着。
也好让往后住在这里的人,都记着些分寸。”
太极殿的册立大典上,礼官高唱赞词时,石宣始终垂着眼帘,双手捧着太子玺绶,姿态谦卑得无可挑剔,连腰间玉带的系法都符合最严苛的礼制。
可当他抬眼看向御座上的石虎时,眼底闪过一丝灼热的光,与石邃当年的眼神如出一辙。
仪式结束后,石虎留石宣在偏殿用膳。
酒过三巡,老皇帝拍着儿子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酒后的松弛:“你兄长行事乖张,落得那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往后这东宫,便全靠你了。”
石宣立刻起身跪倒,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声音哽咽道:“儿臣定当恪守孝道,辅佐父皇治理天下,绝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
然而石宣被立为太子后,全无储君应有的担当,反倒将石虎的骄奢淫逸奉为圭臬。
他一门心思要越石邃,更要压过朝中所有王侯,于是将国库视作私产,大兴土木以填私欲。
数万民夫夜以继日地劳作,使得邺城周边的社会生产彻底停滞。
大片农田荒芜,路边随处可见逃荒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怀里揣着仅存的谷糠,却连一口干净的水都找不到。
有官吏上奏,称“邺北千里,饿殍遍野”
,恳请石宣暂停工程,让民夫返乡务农。
可石宣将奏折扔在地上,冷笑:“百姓饿死,是他们自己没本事。
本太子的宫殿若建不好,才是丢了父皇的脸面!”
朝中百官对石宣的行径极为不满。
御史中丞刘览曾在朝会上直言:“太子殿下,如今民力枯竭,国库空虚,若再如此劳民伤财,恐生民变啊!”
石宣当即拍案而起,指着刘览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太子?”
若非石虎在场,刘览怕是当场就要被拖出去杖毙。
即便如此,刘览回府后仍忧心忡忡,对家人叹道:“后赵的气数,怕是要断在这对父子手里了。”
可满朝文武皆知石虎父子的残暴,即便怒火中烧,也只能将怨气咽在肚里,眼睁睁看着百姓的血汗,被奢靡的宫室建造挥霍一空。
石虎对石宣的奢靡行径视若无睹,还时常驾临东宫,看着初具规模的宫殿哈哈大笑:“我儿有气魄!
比当年的石邃强多了!”
自己更是变本加厉,将荒淫残暴推向新的巅峰。
他下诏修缮长安未央宫与洛阳宫阙,声称“要让天下人看看,我后赵的宫室,比汉家的还要气派”
。
这道诏令一下,各州官府如狼似虎地强征工役,总数竟达二十六万人。
乱世之中,人口本就稀少,这二十六万人几乎是北方数省所有青壮劳力的总和。
抵达工地后,他们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仅长安一地,工地上的尸体便堆积如山,腐臭熏天,负责掩埋尸体的人来不及挖坑,只能将尸体扔进附近的沟壑,任由野狗撕咬。
宫室修缮尚未完工,石虎的贪欲又伸向了无辜的女子。
他看着新落成的宫殿,忽然觉得“后宫空虚,不足以彰显天威”
,于是下令增设女官二十四等,从皇后以下到最低阶的采女,等级森严,名目繁杂,又要求诸公侯等七十余封国各置女官七等。
紧接着,一道更令人指的诏令传遍全国:民间十三至二十岁的女子,无论是否婚嫁,一律需应选入宫。
诏令一下,各州郡县的官吏如获至宝。
他们将此视作邀功请赏的绝佳机会,为了搜罗“美色”
,竟公然闯入百姓家中,强抢民女。
这场浩劫持续了三个月,最终被强征的女子多达三万余人。
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