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大笑:“老天有眼!”
当即丢开僧人,换上朝服便往宫里赶。
彼时武帝刚饮完第三壶酒,见道子进来,便招手让他共饮。
“谢公走了。”
道子给自己斟满酒,与武帝的酒杯重重一碰,酒液溅出杯沿。
“以后这朝政,有臣弟在,陛下尽管安心享乐。”
武帝眯着眼笑,拍了拍他的肩:“有御弟在,我自然放心。”
两人便这样对饮起来,从黄昏直到天明。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朝臣们的心上。
漏壶里的水一点点减少,映出的却不是时辰,是满朝文武无声的叹息:谢安这根撑着东晋的顶梁柱倒了,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被这对耽于酒色的兄弟搅得不成样子了。
天快亮时,第一缕微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空酒樽上。
道子醉得趴在案上,嘴里还嘟囔着:“天下是司马家的天下……”
孝武帝则靠在榻上打起了鼾,锦被滑落在地,露出衣襟上沾染的酒渍与脂粉。
唯有那漏壶仍在滴答,像是在为这个即将倾颓的王朝,数着剩下的时日。
司马道子的相府近来越热闹,往来车马络绎不绝,门前的石狮子都快被送礼人的脚步磨平了棱角。
这日午后,相府门前又停下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车上走下的是钱塘来的小吏茹千秋。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锦袍,手里却捧着个沉甸甸的木盒。
再看他身后,十二名肌肤胜雪的越女垂而立,个个身着轻纱,鬓边都簪着鸽卵大的明珠,每走一步,明珠便叮咚作响。
此时的司马道子正斜倚在府内的胡床上,手里把玩着一串檀木佛珠,眼皮因醉酒而半眯着,醉眼朦胧间,只看见阶下跪着的人影和那堆晃眼的金子。
他打了个酒嗝,懒洋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参军之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他顿了顿,用脚尖踢了踢身旁的空酒壶。
“你可知要多少供奉,才能换得这印信?”
茹千秋一听,忙不迭地将装着金砖的木盒又往前推了推,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声音里满是谄媚与急切:“下官虽是微末小吏,却也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只要王爷肯提拔,下官愿将钱塘的盐利分王爷三成,岁岁如此,绝不食言!”
“三成?”
道子闻言,忽然放声大笑,笑得浑身颤,嘴里的酒液顺着花白的胡须滴下来,落在他那件绣着鸾鸟纹样的锦袍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酒渍。
“好!
有你的!”
他笑着挥了挥手,对侍立在一旁的赵牙喊道:“赵牙,带他去领印!
让吏部把文书赶紧办了,别耽误了茹参军为朝廷效力。”
这赵牙本是倡优出身,凭着一副巧舌和钻营的本事,专挑司马道子的喜好供奉:今日献上西域的夜光杯,明日送来吴地的绝色歌姬,隔三差五又有沉甸甸的金锭抬进相府。
这般殷勤逢迎,竟让他一跃成了魏郡太守。
升官后的赵牙更没闲着,眼珠一转便盯上了道子府第东边那块空地。
“王爷操劳国事,该有个清静去处歇脚。”
他把造园的念头说得天花乱坠:“臣愿监造园林,让王爷足不出府便能看遍江南山水。”
道子正喝到兴头上,大手一挥便应了。
于是这园林便轰轰烈烈地造了起来。
赵牙调来了数百工匠,从太湖运来奇石堆叠成山,引秦淮活水穿凿成沼,又从岭南移栽来荔枝、龙眼等珍奇果树,连亭台的梁柱都要漆上三遍金粉。
耗资巨万的消息传到外面,百姓们私下里骂声不断,赵牙却只当没听见,每日亲自盯着施工,连砖瓦的颜色都要一一过目。
园林成的那日,道子踩着木屐入园,见山有飞瀑、沼有画舫,连路边的石凳都刻着缠枝莲纹,心花怒放,当即让人在河沼旁搭起酒肆,青旗上写着“会稽坊”
三个大字,又挑了府中二十名貌美的婢女,让她们梳着村姑的髻,穿着粗布裙在肆中卖酒。
此后每逢宴饮,道子便带着一群亲随划着小船往酒肆去。
船到岸边,他赤着脚跳上岸,抢过婢女手里的酒壶便往嘴里灌,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襟,也不在意。
有时喝到兴起,还搂着婢女在柳树下跳胡旋舞,亲随们拍着手起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