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簇新的宫灯。
司马炎的诏书随着晨钟传遍朝野:立嫡长子司马衷为皇太子,三日后行册封大典。
诏书宣读的那一刻,凤仪宫的红梅开得正盛。
杨艳站在廊下听着内侍传回的消息,指尖轻抚过冰凉的白玉栏杆,脸上终于绽开一抹舒展的笑,只是那笑意里,藏着旁人读不懂的复杂。
有得偿所愿的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道诏书,于她是多年筹谋的终点,于西晋王朝,却是祸根的开端。
谁也未曾料到,这场看似合乎礼法的册封,为日后贾南风以太子妃之位入主东宫,凭狠辣手腕搅乱朝纲;八位藩王为争权柄掀起战乱,将中原拖入血海;北方胡族趁虚而入,开启百年分裂乱世……这些连串的劫难,皆从这位痴儿太子的册立埋下伏笔,不过此刻,还无人能窥见那遥远的将来。
册封大典那日,文武百官按品级立于太极殿前,山呼万岁的声浪震得檐角铜铃轻响。
可每个人垂着的眼帘下,都藏着几分心照不宣的了然。
吏部尚书偷偷用眼角瞥了眼站在百官之的太傅,见他捧着朝笏的手微微颤,这位太傅教了司马衷三年,最清楚那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武将队列里,几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皱着眉,心里盘算着若将来真由这般君主掌舵,边疆的狼烟怕是再难平息。
更有那新晋的寒门官员,望着丹陛上被宦官引着、连礼仪都记不全的小太子,暗自叹了口气:寒窗苦读换来的仕途,难道要系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可谁也没敢说半个“不”
字。
嫡长子承继大统,是写在《周礼》里的铁律,是维系了千年的宗法根基。
司马衷的名分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让所有质疑都成了“以下犯上”
的僭越。
太极殿的香炉里,龙涎香还在袅袅升腾,缠绕着那道刚被供奉起来的立储诏书。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诏书的朱红玺印上投下一点光斑,明明灭灭,像极了这西晋王朝叵测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