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旋撞在金属残骸上,出刺耳的声响。
地下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消化不良般的咕噜声,那是创伤地脉痛苦的蠕动。
哈桑觉得今天格外难熬。
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他知道,时候快到了。
也好,这该死的世道,早点解脱也好。
就在他意识逐渐涣散,准备迎接最终黑暗的时候——
一点极其微弱的、清凉的触感,突然出现在他眉心。
如同沙漠旅人濒死时滴在唇上的甘露。
哈桑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瞬。
那是什么?错觉吗?
不,不是错觉。
那点清凉正在缓缓扩散,如同细微的水流,渗入他灼痛的额头,流向他火烧火燎的胸腔。
所过之处,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灼痛感,竟然……减轻了一丝?
他贪婪地、用尽最后力气呼吸着,试图捕捉那丝转瞬即逝的清凉。
与此同时,他模糊地感觉到,窝棚外那永无休止的、刮擦着神经的能量噪音,似乎……也变得遥远了一些?仿佛有一层极薄的、无形的纱幕,将他与外界最恶劣的能量环境稍稍隔开了。
是……神明终于听到了他这蝼蚁的祈祷吗?哈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不出任何声音。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
……
峡谷另一处,一片相对平坦、曾经是矿石堆积场的空地上。
那枚银色的“织点”
正悬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缓缓旋转着,散出肉眼不可见、但在能量层面清晰无比的柔和波动。
艾米尔的这一缕分神,正通过“织点”
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他“看”
到了哈桑老人生命力的微弱回升,感知到了以“织点”
为中心,半径约十米范围内,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流被稍稍抚平、梳理。
虽然效果极其有限,范围也小得可怜,但确确实实生了改变!
成功了!
“织点”
成功投射,并且开始自地、微弱地影响周围环境!
他尝试着引导“织点”
的力量,更加主动地去“编织”
。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几处能量毒性特别强烈的区域,将力量集中于改善哈桑窝棚附近以及一小片相对“干净”
的空地。
过程依旧缓慢,如同用绣花针修补破碎的山河。
但他能感觉到,“织点”
正在缓缓吸收着周围环境中那些相对温和的、未被完全污染的原始能量碎片,壮大自身,扩大着其影响范围。
这是一个开始。
一个微不足道,却象征着希望与可能的开始。
艾米尔将这缕分神的大部分注意力集中于维持和引导“铁砧”
峡谷的“织点”
,而本体意识则继续在深渊中,贪婪地汲取知识,锤炼织法,监控着其他能量痕迹的动向。
他“听”
到火种内部关于资源配给矛盾的争吵愈激烈;“看”
到“神谕”
在一个偏僻的绿洲遗迹中,举行着更加隐秘诡异的仪式;也感知到地魂那不甘的意志,仍在广阔的土地下,一遍遍徒劳地搜寻着他的踪迹。
世界在继续滑向未知的深渊,各方势力在灾难的泥潭中挣扎、博弈。
而艾米尔,这个曾经的棋子,如今的“织者”
,终于在这片被遗忘的死亡峡谷,落下了他挣脱命运、试图重塑规则的第一针。
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
但他已不再是被动承受风暴的孤舟。
他是悄然织网于风暴眼中的蜘蛛,耐心,而坚定。
“铁砧”
峡谷的银色“织点”
,在昏黄的毒霭中,持续散着唯有特定感知才能捕捉的、微弱而纯净的光芒。
如同无尽长夜里,第一颗敢于独自闪耀的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