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器屏幕上的黄色警告光晕,如同视网膜上灼烧后的残影,在林墨宇的视野里停留了许久才缓缓散去。
那瞬间席卷全身的麻痹感和紧随其后的、掏空灵魂般的疲惫,都是如此真实而残酷。
官方打造的牢笼,其边界清晰而致命。
他趴在办公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翻腾的胃液。
旁边女同事庆幸的低语、经理依旧不满的抱怨、it部门人员焦头烂额的奔走声……这一切都像是从遥远的水下传来,模糊而不真切。
他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他确实在抑制器的严密封锁下,完成了一次极其短暂、但目标明确的“被动感知”
,并且似乎……间接导致了网络阻塞的缓解?这算是对能力的“使用”
吗?抑制器给出了黄色警告,而非红色制裁,这是否意味着他的行为恰好落在了一个模糊的“容忍区间”
内?
更重要的是,他“看”
到了。
看到了那些混乱“微生物”
聚集的节点,看到了那个因过载和侵蚀而产生的、逻辑上的“薄弱环节”
。
这并非来自官方灌输的知识,而是他自己在刀尖上窥探到的、血淋淋的实相。
那几片残缺的拼图,因此又多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连接。
“小林?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
旁边工位的女同事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了一句。
林墨宇缓缓抬起头,挤出一个勉强算是“正常”
的、带着疲惫的笑容:“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可能没休息好。”
女同事同情地点点头:“也是,这破网络折腾得人心烦意乱。
多喝点热水。”
他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头晕?何止是头晕。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塞进了一个高运转、却又不断抛出错误数据的破碎处理器里,每一根神经都在出过载的哀鸣。
接下来的半天,他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将那份刚刚“侥幸”
保存下来的预算表后续部分处理完。
每一次敲击键盘,每一次移动鼠标,都感觉手腕上那黑色的抑制器像一只冰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下班时间到了,他几乎是逃离了那座令人窒息的写字楼。
走在霓虹初上的街道上,晚风带着都市特有的浑浊气息吹在脸上,却无法吹散他心头的沉重和那一丝……隐秘的亢奋。
回到寂静的公寓,他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
他抬起手腕,看着那在黑暗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抑制器。
它沉默着,仿佛之前那激烈的警告从未生过。
他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溯今天下午那惊险的几秒钟。
关键点在哪里?
“被动感知”
。
官方允许的,是那种无目的的、广谱的、模糊的背景信息接收,就像听到噪音。
而触警告的,是他将这种感知聚焦于一个特定目标(网络阻塞点),并试图获取更精确的信息(其结构和薄弱环节)。
那么,界限就在于“聚焦”
和“精度”
?
如果……他不再试图去“看”
清某个具体目标的结构,而是仅仅去“感受”
其存在和大致状态呢?就像能听到房间里有一只苍蝇在飞,但不去具体分辨它翅膀振动的频率和轨迹?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微微加。
他需要测试。
需要找到一个足够安全、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目标。
他的目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扫视,最终落在了墙角那台处于待机状态的、老旧的台式电脑上。
这是他最熟悉、也最“无害”
的电子设备。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将感知力凝聚成“蛛丝”
,而是将其维持在最松散、最弥散的状态,如同薄雾般,缓缓笼罩向那台电脑。
目标:仅仅确认其“待机状态”
,以及其内部能量流动的“平稳”
或“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