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的风,带着腐烂的甜腥。
一道深达三丈的壕沟,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大地之上。
壕沟之内,是蛇母倾倒的万千剧毒,此刻正翻涌着五彩的毒瘴。
朱宁的身影从地底的阴影中浮现,无声无息。
熊山第一时间单膝跪地,眼中是无法稀释的敬畏。
他身后,三百名熊妖精锐齐齐垂,不敢直视这尊刚刚从闭关中走出的王。
“大人。”
朱宁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壕沟,落在了那片正在蠕动的黑潮之上。
那座祭坛,比情报中描述的更加庞大。
它像一座由无数骸骨与污秽构筑的黑色山丘,正缓缓地,固执地向上生长。
黑色的粘液如同血管,在祭坛的表面搏动,将一具具被腐蚀的妖兽残骸,黏合成更加狰狞的形状。
而在祭坛的顶端,那个由三具妖将级骸骨拼接而成的简陋王座,已经彻底成形。
一股纯粹的,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腐烂深渊的恶意,扑面而来。
“白骨呢?”
朱宁的声音嘶哑。
“按您的命令,已退回乱葬岗。”
熊山闷声闷气地回答。
朱宁点了点头。
他一步踏出,竟直接越过了那道翻涌着致命毒瘴的壕沟。
“大人,小心!”
熊山失声叫道。
朱宁没有理会。
他落在了那片被黑血彻底污染的焦土之上。
“滋啦!”
脚下的黑泥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疯狂地向他涌来,试图将他这具不之客的骨架,一同吞噬。
可那黑泥在接触到瘟骨甲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温顺地,平息了下去。
朱宁那副全新的骨甲之上,墨绿色的纹路微微一亮。
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这片污秽的大地,正在向他传递一种……名为“亲近”
的情绪。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不远处一滩正在蠕动的黑血,虚虚一握。
那滩黑血,竟如同受到了召唤,化作一道黑色的细流,缓缓地,缠上了他的指尖。
没有腐蚀,没有吞噬。
只有一种,同源的共鸣。
地宫之内,蛇母通过水镜看到这一幕,她那张妖娆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她终于明白了。
这位新王,他不仅挡住了瘟疫。
他,正在成为瘟疫。
朱宁缓缓收回了手。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瞳,望向了祭坛顶端那座空无一人的骸骨王座。
他一步步,向着那座邪异的祭坛走去。
黑色的潮水,在他脚下自动分开,为他让出了一条通往山巅的,污秽之路。
他走得很慢,很稳。
他像一个真正的君王,去巡视自己刚刚攻下的,新领地。
终于,他走到了那座骸骨王座之前。
他能清晰地看到,王座的扶手之上,用一种更加古老、也更加扭曲的文字,刻着一行小字。
那不是妖文,更非道篆。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文字。
就在他试图辨认的瞬间。
整座祭坛,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颤。
祭坛的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咚。
一个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从他脚下的王座之中传来。
咚……咚……
那不是心跳。
那是什么东西,在一下下地,敲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