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山,静得可怕。
一道无形的铁幕,自北坡那座新立的王座落下,将整座山脉与外界彻底隔绝。
封山令,已经下达了七十二个时辰。
元磁矿洞深处,朱宁靠坐在那块最大的矿石上。
冰冷的能量如溪流,冲刷着他地龙骨甲上新生的裂痕。
那本由人皮缝制的《屠宰簿》,静静地放在他膝上,散着足以冻结魂魄的怨气。
他没有翻看。
狼渊的警告,那个名为“影子”
的威胁,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刚刚建立的这台脆弱战争机器。
洞口的光影微微一动,游子无声无息地飞了进来,落在他身旁的石台上。
“大人,山上的风,很乱。”
朱宁缓缓睁开眼,那双死寂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波澜。
“说。”
“战堂的熊,快疯了。”
游子语极快,“熊山把三百精锐往死里练,每天都有妖兵在对练中伤残。
他说,王座的刀,不能生锈。”
朱宁的指尖,在冰冷的石座上轻轻敲击着。
“暗堂的蛇,更毒。”
游子的声音压得很低,“蛇母的人像幽灵,昨夜清理了东山隘口的三窝野狼精。
她说,那是‘影子’留下的暗桩。”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借刀杀人,清除异己。
这条蛇,果然聪明。
“让她继续。”
“地堂的蜈蚣,最老实,也最滑头。”
游子的声音里带上一丝不屑,“他的人日夜不停,已经为您在南岭山腹最深处,挖出了一座新地宫的雏形。
但……”
“他也为自己,留了三条退路。”
朱宁没有丝毫意外。
“工堂呢?”
“云岭那三条老狐狸,快被榨干了。”
游子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快意,“他们说,‘静音符’的炼制极为耗费心神,半月之内,最多只能交出十枚。”
朱宁沉默了。
十枚,太少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洞外传来。
石穿拖着一具早已冰冷的熊妖尸骸走了进来,甲壳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大人!”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怒意,“北坡粮道的一支巡逻队,没了。”
朱宁猛地站起身,那副厚重的地龙骨甲与元磁矿石摩擦,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怎么回事?”
“一击毙命。”
石穿将那具尸体扔在地上,“伤口很奇怪,像被某种影子,活生生掏空了心脏。”
朱宁缓缓走上前,蹲下身。
他骨白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熊妖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焦黑的空洞。
没有血。
所有的血肉与生机,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某种东西彻底吞噬。
“现场,还现了这个。”
石穿摊开爪子,掌心是一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漆黑的鳞片。
鳞片之上,没有任何妖气,只有一股纯粹的,仿佛来自深渊的阴冷。
朱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缓缓站起身,那双死寂的眼瞳里,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传我的令。”
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命四堂堂主,即刻起,放下手中所有事务。”
“半个时辰之内,到北坡议事大殿。”
游子愣住了。
“大人,您这是要……”
“影子,已经进来了。”
朱宁缓缓转过身,那双死寂的眼瞳,扫过那具焦黑的尸体。
“既然客人已经上了门。”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冰冷弧度。
“那我们这些做主人的……总要备一份,像样的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