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目光,自西天而来。
它穿透了无尽的时空,穿透了浪浪山的云雾,无声无息,却又重如须弥,落在了那枚小小的舍利之上。
朱宁的身影僵在原地。
他像一尊被万载玄冰冻结的骸骨雕像,连骨甲的缝隙间都渗出刺骨的寒意。
那不是杀意,更非敌意。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凝视。
如同烈日俯瞰尘埃,神只审视蝼蚁。
在这道目光下,他体内那刚刚平息的魔意在哀嚎,新生的地龙之力在战栗,连那源自上古的黑风狂血都仿佛要凝固。
只有右臂之上,那若隐若现的金色佛文,流露出一丝同源的亲近,与更深沉的敬畏。
他被看见了。
被一位,他连仰望其存在的资格都没有的,佛门大能。
“噗通。”
云岭大师兄第一个承受不住这股浩瀚的佛威,狼狈地跪倒在地,五体投地,身体剧烈颤抖。
他那两名早已昏厥的师弟,更是口吐白沫,神魂都仿佛要被这股神圣之光碾得粉碎。
朱宁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只要敢对那枚舍利子生出半分贪念,下一刻,便会有无法想象的神罚降临,将他连同这整座云岭都从世间彻底抹去。
放弃?
朱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疯狂。
到嘴的肥肉,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没有伸向那枚舍利,而是指向了跪伏在地,早已魂不附体的大师兄。
“你。”
朱宁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甲的裂缝中挤出来的。
“用你的丹炉,你的道法。”
大师兄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朱宁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冰冷的敕令再次下达。
“为我,炼一个盒子。”
盒子?
大师兄愣住了。
朱宁没有再解释。
他缓缓抬起那只伤势未愈的左手,忍着骨骼断裂般的剧痛,用两根骨白的指尖,在那副厚重的地龙骨甲之上,轻轻一划。
“咔嚓。”
一声轻响。
一片只有巴掌大小,却布满了古朴大地脉络的苍白骨甲,被他硬生生剥离了下来。
剧痛传来,朱宁闷哼一声,却面不改色。
他将那片沾染着自己本源气息的骨甲,扔在了大师兄的面前。
“用它为基。”
“用你云岭的地脉之火为引。”
朱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把它,给我炼成一个,能隔绝一切窥探的……”
“骨匣。”
大师兄看着脚下那片散着厚重气息的骨甲,又看了看那枚悬浮于空,引来西天佛陀凝视的舍利子。
他瞬间明白了。
这位新王,他要用自己的骨,去装那西天的佛。
他要用最野蛮,也最亵渎的方式,将这件佛门至宝,据为己有!
这是何等的疯狂!
“快!”
朱宁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那道来自西天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大师兄不敢再有半分迟疑。
他出一声咆哮,将自己毕生的道法修为,毫无保留地,尽数灌注于那座只剩下半边炉壁的残破丹炉!
青色的道家真火再次燃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片苍白的骨甲,投入了炉火之中。
没有排斥,没有反噬。
那片源自朱宁本体的骨甲,竟在这道家真火的淬炼下,缓缓地,改变着形状。
朱宁死死地盯着,那双死寂的眼瞳里,倒映着熊熊的炉火。
他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根最危险的钢丝。
成了,他便能将这份天大的因果,暂时收入囊中。
败了,便是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