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当第一缕晨光从洞口照入时,他站起身。
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再无半分情感,只剩下猎人般的死寂。
他该上路了。
西坡的地势,比南坡更荒凉。
嶙峋的怪石取代了林木,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沙土,踩上去“沙沙”
作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燥而贫瘠的味道。
朱宁像一道贴地滑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岩石的阴影里。
他的度不快,每一步都落得极其沉稳,将自身的气息完美地融入这片死寂的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空气变得粘稠。
浅绿色的毒雾如同一床肮脏的棉絮,紧紧贴着地面,将一切都染上了病态的颜色。
腐烂的气味,混合着一种刺鼻的、类似硫磺的味道,钻入鼻腔。
朱宁的【地金之甲】在皮肤下微微烫,抵御着毒雾的侵蚀。
他看到一块断裂的墓碑。
碑前,一只野兔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全身却已化作灰白的岩石,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石化之毒。
这里,是三眼碧蟾的猎场。
他没有立刻踏入。
他绕着这片毒雾笼罩的乱葬岗,缓缓走了一圈,将这里的每一处地形,每一块可以作为掩体的巨石,都死死烙印在脑海。
这里很大,也很空旷。
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偷袭的死角。
朱宁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抬头,望向高空。
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云层中一闪而逝。
乌鸦精到了。
它不敢靠近这片毒雾,只能在千丈高空之上,充当他唯一的眼睛。
朱宁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毒性的空气灌入肺中,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不再犹豫,一脚踏入了那片浅绿色的死亡之雾。
脚下的沙土,变得松软而潮湿。
像是踩在了一块吸满了尸水的海绵之上。
毒雾的腐蚀性,比他想象的更强。
地金之甲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度黯淡下去,妖力的消耗陡然加剧。
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他循着乌鸦精之前描述的方位,向着乱葬岗的中心区域潜去。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被石化的生物。
有奔逃的野狼,有捕食的毒蛇,甚至还有一只不幸路过的巡山小妖。
它们都保持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姿态,栩栩如生,却毫无生机。
这些冰冷的雕像,构成了一座死亡的博物馆。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片小小的洼地。
洼地的中央,是一口早已干涸的古井。
井口由青石砌成,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
一股比周围浓郁十倍的毒气,正从那漆黑的井口中,丝丝缕缕地冒出。
这里,就是三眼碧蟾的巢穴。
朱宁没有靠近。
他缓缓退后,将身体彻底隐入一块半人高的、同样被石化了的巨兽骸骨之后。
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像一块真正的,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开始等待。
等待那头来自西天灵山的异种,从它那口阴冷的坟墓里,爬出来。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令人牙酸的“咕呱”
声,从那口古井的深处,缓缓传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生灵的神魂。
朱宁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看到,一只覆盖着碧绿色粘液的、长着蹼的爪子,从漆黑的井口边缘,搭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
一个通体碧绿、皮肤上布满了丑陋疙瘩的硕大头颅,缓缓地,从井中探出。
它的两只眼睛,如同两颗浑浊的黄色琉璃,充满了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漠然。
而在它的额头正中。
一道紧闭的、如同刀锋般狭长的缝隙,正微微颤动着。
仿佛随时都会,睁开。
三眼碧蟾从古井中爬出,动作缓慢而粘稠。
它的皮肤上,墨绿色的粘液缓缓滑落,滴在灰白的沙土上,出一阵“滋滋”
的轻微腐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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