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他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清亮得吓人。
他没有理会几乎要哭出来的范四哲,而是侧耳倾听着。
浓雾隔绝了视线,却仿佛让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他能听到护卫们压抑的呼吸声,能听到马匹不安的响鼻声,能听到远处林宛儿因为寒冷而发出的轻微咳嗽声。
还能听到……一些别的声音。
一些极细微的,不属于这个车队的,在雾气中移动的声音。
“别吵。”
范隐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范四哲瞬间安静下来。
“好好待着。”
范隐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调虎离山……】
【山里,不止一只老虎。】
【但同时,也还有……一群狼。】
车队的最末尾,那辆属于三皇子的马车里,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年幼的李承萍用被子将自已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他身边的几个内侍,一个个面无人色,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们甚至不敢点亮车里的灯,任由黑暗和雾气一同将他们吞没。
“殿……殿下……”
一个内侍颤抖着开口。
“您……您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李承萍的声音带着哭腔。
“外面……外面好像有东西在……在抓车厢……”
话音未落,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滋啦”声,从车厢的木板上传来。
就像用指甲,在用力地刮擦着木头。
车里的几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死死地捂住了自已的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刮擦声停了。
整个山谷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突然。
“铛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坠地声,从车队的最前方传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浓雾中,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短促的惨叫,但那叫声刚一出口,就戛然而止。
仿佛他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瞬间捏断了。
“噗通。”
重物倒地的声音。
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坐在车辕上的范贤猛地站了起来,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浓雾翻滚,什么也看不见。
北奇公主马车周围的红衣护卫们,刀锋齐齐转向前方,身上的杀气再也无法掩饰。
范四哲在车里吓得魂飞魄散,他手脚并用地爬到范隐脚边,抱着他的腿,身体抖成一团。
范隐依旧闭着眼。
只是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又是一声沉闷的“噗通”声。
这次的声音,离北奇大公主的马车更近。
几名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的红衣护卫中,其中一人身形一晃,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弯刀脱手,在落地的瞬间发出最后一声脆响。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剩余的护卫们身体绷得更紧,阵型不自觉地向内收缩,几乎要贴在车厢壁上。
“外面又怎么了?”
马车里,大公主的声音传来,那份天真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强作镇定的威严。
“为何本宫又听见有人倒地?”
“是那些贼人回来了吗?”
无人回答。
回答她的是一个被用力抛进车厢的白色瓷瓶。
瓷瓶撞在柔软的坐垫上,滚了几圈。
“雾里有东西,把药丸含在嘴里,别咽下去。”
车辕上传来范贤简短而急促的命令。
林宛儿和范偌偌立刻照办,她们摸索着打开瓶塞,各自倒出一粒药丸含住。一股清凉的药气瞬间在口中散开,驱散了部分阴冷的寒意。
大公主犹豫了一下,也拿起药瓶倒出一粒。
范贤没有再管车里的情况,他反手又抛出一个同样的瓷瓶,准确地扔到那群红衣护卫的脚下。
“都含上一粒!”
这一次,那些对他充满戒备的女护卫们没有丝毫怀疑,离得最近的一人立刻捡起药瓶,迅速分发下去。
做完这一切,范贤脚尖在车辕上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跃起,稳稳地落在了马车的车顶上。
居高临下,视野却依旧被浓雾死死限制在三尺之内。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辆马车里。
范四哲抱着范隐的大腿,已经快要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