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抄家之事,你又作何解释?人犯尚未定罪,你便将其家产洗劫一空,不是为了弥补你们监察院近几日那巨大的亏空,又是为了什么?”
范隐摇了摇头。
“赖大人,您这可就是纯属冤枉我们了。”
“我们那不是抄家,是搜集罪证。”
“您没听到我刚刚汇报的时候说了吗?追回的赃款,也仅有七百多万两。”
“我们要是不赶紧将那些赃款赃物查封保全,等他们将银子转移,将古玩字画藏匿起来,那才是国家的巨大损失。”
“饶是如此,追回的赃款,也与账册上记录的总额,相去甚远。”
“至于为了弥补监察院的亏空,那更是无稽之谈。”
范隐的腰杆挺得笔直。
“我们监察院最近的确是为了提升福利,又是建宿舍,又是建食堂,听说还要给我们监察院人的孩子建学堂,这每笔花费,都巨大无比。”
“但那可都是我出的钱。”
赖铭成愣住了。
满朝文武也愣住了。
“你出的钱?”
赖铭成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入京可没多久,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他的目光,陡然转向另一边户部队伍最前方的范健。
“难道,你也贪污?”
“或者说,难道是你们范家……”
“赖大人可不要胡说啊。”
范隐一步上前,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范健身前。
“我们范家世代忠良,家风清正,可担不起这顶帽子。”
“这些钱,都是我自已挣的。”
“而且,钱的来源,都合法合规。”
赖铭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合法合规?”
“你小小年纪,怎么挣来这么多钱?”
范隐笑了。
他看着赖铭成,也看着满朝文武,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我小小年纪怎么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清晰无比。
“想当年,内帑的前身,叶家商号的创建者,叶青梅不也是小小年纪,就创造了富可敌国的叶家商号吗?”
“叶青梅。”
三个字一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种比刚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寂静。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当年的叶青梅的光辉事迹,也听说过当年的血案。
这个名字,可是京城的禁忌。
范健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形纹丝不动,却透着一股无力的悲凉,仿佛回忆往事。
陈平平则是一脸肃穆,无悲无喜。
林偌辅则是皱起了眉。
他身旁的秦夜,那双一直半眯着的眼睛,豁然睁开,两道精光直射范隐,锐利如鹰。
高台之上,庆皇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殿下的范隐。
一动不动。
范贤则是一脸懵逼,因为现在殿中的气氛,可是比刚刚范隐汇报,庆皇质问的气氛还诡异。
【老娘这么牛逼?】
【光把名字说出来,就能有如此效果?】
【难不成老娘成了不可名状,叫她名字会被她察觉?】
赖铭成一把年纪,经历过当年那场血案,虽只是个远远的旁观者,但那份刻入骨髓的恐惧,早已成了本能。
然而,他毕竟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一身铁骨,此刻强压下心头的悸动。
他只是愣了一瞬,浑浊的眼球转向范隐,声音干涩。
“什么意思?”
“范大人,老夫在问你抄家之事,你提旁人做什么?”
范隐迎着他的目光,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却多了一丝坦然。
“我想说,我和当年的叶小姐,在某些方面,很像。”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那根名为“禁忌”的弦被狠狠拨动。
满朝文武,心头齐齐咯噔一下。
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几人。
范健紧闭的双眼,眼皮在剧烈颤抖。
陈平平放在膝上的手指,无声地蜷曲起来。
林偌辅端坐的身形,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
秦夜那双半眯的眼睛,缝隙里透出的光,变得锐利无比。
高台之上的庆皇,身形未动,但帘后那片阴影,似乎都变得深沉了。
他们心中咯噔的原因,不尽相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