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细微而刺耳的“沙沙”声。
范隐径直走到矮桌前,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臣,范隐,见过陛下。”
“臣有罪。”
庆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你这一上来就请罪。”
“说说,你有何罪啊?”
范隐朗声说道。
“臣这几日,行动可能有些激进。”
“有点?”
庆皇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但那打磨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你那是有点激进吗?”
“你那可是照着抄家去的。”
“朕记得,你们监察院眼下,还只是在查案抓人的阶段吧。”
范隐的腰弯得更低。
“所以,臣才说臣有罪啊,陛下。”
庆皇放下了磨刀石,拿起箭头对着光看了看,似乎在检查锋刃。
“可你连跪都未曾跪下。”
“朕怎么觉得,你并不认为自已有罪?”
范隐索性直起了身子。
“好吧,臣承认,臣就是照着抄家去的。”
“而且,臣认为自已没做错。”
庆皇似乎也没料到他会承认得如此干脆,终于舍得抬眼,瞥了他一下。
那眼神,平静无波。
他又低下头,拿起一根箭身,开始用小钻在顶端钻孔。
“为何?”
范隐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慨,仿佛积压了许久的怒火。
“陛下,那些贪官污吏,蠹国害民,他们贪墨的每一两银子,都是从百姓身上刮下来的血肉。他们住的豪宅,吃的珍馐,哪一样不是民脂民膏?”
“臣每每看到卷宗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看到那些被他们逼到家破人亡的惨案,便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饮其血!”
“沙沙沙……”
庆皇手中的小钻转得飞快,木屑纷纷落下。
那用力的程度,仿佛他钻的不是箭身,而是某个贪官的骨头。
“嗯,朕也是这么觉得。”
范隐心中一喜。
“那陛下觉得臣没错?”
庆皇已经钻好了孔,开始将那枚锋利的箭头,缓缓塞进孔洞里。
“但无论贪官多可恶,抄家,也得等定罪之后。”
范隐立刻又是一副认罪的态度。
“臣有罪。”
庆皇却话锋一转。
“不过呢,朕也听说,你递上来的文书里,写的都是‘搜集罪证’。”
“可没提‘抄家’二字啊。”
范隐的脸上立刻堆满了钦佩。
“陛下明察秋毫,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庆皇拿起旁边一片薄薄的铁片,将刚刚做好的箭对准。
“不过,你还是有错的。”
范隐一愣。
“啊?还有错?”
“臣有什么错?”
庆皇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耐烦。
“自已想。”
说罢,他便开始用那支箭,一次又一次地扎向铁片,测试着箭头的穿透力。
“咄、咄、咄……”
范隐也装模作样地随着这单调的声音,蹙眉沉思。
几息之后,他一脸为难地开口。
“陛下,臣……愚钝,实在想不出来。”
“咄!”
庆皇最后一刺,力道似乎用得猛了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刚刚钻好的孔洞竟被箭头的尾部给撑裂了。
他手上的动作一滞。
整个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庆皇的脸色沉了下去,随手将那支废掉的箭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又是几息令人窒息的沉默。
范隐仿佛壮起了胆子,又问了一遍。
“陛下,能不能……给点提示?”
庆皇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重新拿起那支废箭,将箭头拔下,开始用小刀修复箭身顶端开裂的地方。
“你前三天抓的人,可有什么共同点?”
范隐装作认真回忆的样子,掰着手指头数。
“嗯……都是贪官。”
“都很有钱,家产动辄几十万两,远远超过俸禄和朝廷赏赐。”
“还有,几乎个个府上都有不认识臣的护卫,想跟臣比划比划,但都被臣一巴掌解决了。”
听到这里,庆皇修补的动作顿了一下。
范隐继续说道。
“对了,臣是分批次抓的,所以这几天抓的,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以前的证据很难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