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有时及麾下的三百马军,被明军骑兵打得焦头烂额。
不管他们嘛,让这两百骑冲到前面去,场面愈发难以收拾。
向前冲嘛,这些家伙一人双马,根本追不上。
对峙嘛,对面提起火铳攒射,打得这边人仰马翻。
来回一个时辰,人死了二十多个,一点战果都没有。
陈有时眼见道路被明军截断,自己有被包围的趋势,再也忍不住了。
心想着:“他奶奶的,说好的‘击蛇尾而首动’,动哪了?老子辛苦殿后,他们倒跑得快。”
于是匆匆回到营盘,命令坚守营寨的步队,别等了,马上收拾细软走人。
营内匪兵早就想走了,听到突围的命令,个个如释重负。
没一会儿便鱼贯而出,向着朝天浦方向硬闯。
本想着,前面只有两个明军哨队,看到大股兵马杀来,应该会调头就跑。
没想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两个哨队士气很旺,没有让出道路的意思。
而且披甲战兵非常多,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时太阳刚好升起,猛烈的光线从东边射来,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陈有时用手挡住眼睛,从飘扬的红旗中,勉强看到了一个“周”字。
他顿时心头火起,提气向对面骂道:“周文郁,你他妈堂堂一个水师副将,带着两百兵在这挡道。羞也不羞?”
“好说!”
周文郁躲在一面盾牌后面,用戏谑的语气回应:“这里全是我的亲兵,人虽少,却能挡你一时半刻,也就够了。”
“咱们在义州一起打过鞑子,也算是兄弟了。你还记得吗,我还请你吃过饭呢。你让开一条道,我送弟兄们一车银子。”
“对不住。你是旅顺副将,周某自然当你是兄弟。现下你投了鞑子,你是汉奸,我是官兵,没有情面可讲了。”
周文郁早前忐忑不安,一直怀疑陈子履的战略。
不过,当他看到各哨队逐渐控制了局面,而陈有时慌得弃营逃跑,他知道这一仗多半要赢了。
龙骑兵还远远盯着呢,收了贿赂没地方藏,还不如打了胜仗,和抚帅一起分润。
回绝了陈有时的提议,便招呼亲兵队提起盾牌,准备抵御冲锋。
“咱俩恩断义绝了,放马过来吧。”
陈有时被左一个汉奸,右一个汉奸的骂着,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偏偏顶着一个大光头,根本无从反驳。
一时怒火中烧,便让家丁队提起精神,向对面发起冲锋。
周文郁身为天津水师副将,自然有几分真本领。
所挑选的地点,左边是一个小水洼,右边是一小片灌木林,两百甲兵卡在几丈宽的正面,厚实而紧密。
前排顶着盾牌防御,不露一丝缝隙,后排冷不丁扔几颗震天雷,打乱对面的节奏。
哪怕对面杀声震天,这边却巍然不动,坚如磐石。
三波过后,眼见对面帅旗缓缓而来,更是欢声雷动,士气高昂。
周文郁再次发话:“陈有时,毛承禄已经跑了,你赶紧投降吧。我以都指挥佥事衔,求圣上饶你不死。”
陈有时一直在殿后,哪里知道前面的情况,冲了三波冲不动,已有绕路突围之意。
看到陈子履的帅旗缓缓而来,左右将士神情沮丧,更没有了战意。
把心一横,便骑上战马,发出一声充满悲哀的怒吼:“绕路突围,大家伙向朝天浦冲啊。”
说着,便领着马军夺路而逃。
其余士卒哪里还有半分坚持之意,纷纷脱下盔甲,抛弃辎重和银车,从两侧野地分散突围。
一时间,殿后兵丁跑了个漫山遍野,惹得还在坚持的匪兵,也放弃了抵抗。
于是,一场井然有序的大转进,终于演变成彻彻底底的大溃败。
每个人都想着,毛承禄或许已经占领朝天浦,跑到那里就能夺船出海,捡回一命。
然而近四十里的野地,哪有这么好跑的,大部分人跑到吐血,都没看到土城的影子。
除了毛承禄、陈有时各带着一百骑赶到土城,夺了一艘刚刚修好的海船,几近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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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军酣战的时候,新晋山东总兵杨御蕃,锦衣卫千户谢三等人率领的搜救船队,终于抵达济州岛海域。
他们发现了海滩上的战船遗骸,在忐忑中带兵登上海岸,询问每一个遇到的土著村民。
然后欣喜地发现,陈子履竟然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还刚刚击败了倭寇,夺下了济州城。
“苍天有眼啊!抚台果然有老天护佑。”杨御蕃激动得不能自已,差点流下眼泪。
“他……他的命本就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