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部下一个接一个站起,黄龙脸上渐渐泛起骄傲之色。
仿佛在说,并非所有东江将士,都是孔有德那样的乱臣贼子。
那么多大明的忠臣义士,就在他黄龙的麾下。
他解下腰间的尚方宝剑,单膝跪下,双手向上平举。
“抚帅,黄某乃一介莽夫,不懂得大道理。只知为国尽忠,死而不悔。抚帅倘若信不过末将,请用此剑取我项上人头。”
“你我都是持节重臣,本宪没有资格杀你。来人……”
陈子履说着,向后面挥了挥手。
众将齐齐抬头看去,一队兵丁从树林中走出,扁担弯弯,肩上所挑之物显然十分沉重。
“这是……”
黄龙猜测那些竹筐里可能是粮食,心中一阵兴奋,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错得厉害。
只见兵丁们把担子挑到大石下,一一掀开盖子。
众将一看,里面竟全是震天雷,一颗颗摆在筐里,连封条都没撕开呢。
一箩筐大概二十个,整整五十个箩筐满满。
陈子履指着药。莱州造的火器,一多半在这里了。孔贼未必会逃,我军中也要留一些……”
“抚帅,您别说了。黄龙代旅顺堡上万妇孺老幼,谢抚帅的援手之恩。若侥幸得胜,黄龙往后必以抚帅马首是瞻。”
尚可喜等人亦齐声道:“谢抚帅的援手之恩,以抚帅马首是瞻。”
“哪里的话。东江镇乃登莱麾下,将士们出征,我身为巡抚,难道不应该供给辎重粮饷吗?饷是没有了,火器倒有一些。把他们砸在鞑子头上,砸他们一个头破血流,炸他们一个屁股开花。”
众将愣了一下,然后哄堂大笑:“抚帅说得没错,炸鞑子一个屁股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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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年,八月二十夜,京城。
周延儒如往常一样,从内阁班房回到家中,简单吃过晚饭,便来到了书房。
一边拆看往来信件,一边听着幕僚张炳芳的禀报。
作为大明的内阁首辅,不知多少地方官送礼孝敬,苦苦巴结。
不少人在门房苦等整日,只为在门房册簿上留个名字,好让首辅百忙之中看到。
至于把礼送进周府,把信件摆到案上,是送礼者的福分。
礼金低于二千两,或者官职低于七品,在张炳芳那里就被挡回去了。
二千两是见一面的价码,至于得蒙首辅提携,升上想要的肥缺,至少一万两银子。
这,就是大明首辅的权势。
周延儒细细看完信件册簿,走到竹塌躺下,眯着眼睛哼起了小曲儿。
一段过后,忽然道:“许如兰启程了吗?”
“回阁老的话,还没见他来辞行呢。”
“哦?好不容易有了缺,他竟还赖着不走?”
“听说他府邸车水马龙,想来还要再等一阵,多见几个穷酸呢。”
“哼。狗改不了吃屎。”
周延儒知道许如兰这次出了大血,必然要多卖几个缺,好好回回血。
督抚若是不卖相扣。
这也是大明的官场惯例,见怪不怪了。
又哼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熊文灿去了广东,郑芝龙未必没有想法。郑芝龙若稳不住,福建就会出乱子,这是大局!你现在就去一趟许府,让许如兰别等了,明天就给我启程。”
“是。”
张炳芳躬身一拜,小心翼翼地退下,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以免打扰首辅的雅兴。
来到门房,又按例看了一下册簿,只见“登州来使”二字,赫然在列。
“登州来使?”
张炳芳喃喃自语了一句,向门房问道:“这登州来使是怎么回事?人呢?什么时候来的?”
因为登州使者死活听不懂暗示,门房不禁有些恼怒,想着这种穷酸能有什么大事,于是就把人晾着。
既不在门房里给座位,也没有向内堂通传。
没想张师爷竟专门问起,连忙找出信件答道:“信在这。人才来不久,应该还在外头。”
张炳芳接过来信件,一看信封的落款,就知道这事小不了。
于是快步走出门外,四处张望间,寻找使者的踪影。
“人呢?人在哪里?”
门房追了出来,看了半天,终于在石狮子后面找到了人。两个使者正抱着石狮子,呼呼大睡呢。
“喂喂,快起来。你们是不是登州来的?怎么睡在这?”
两个使者在睡梦中惊醒,其中一个在懵懂中叫了起来:“我们的马呢?”
另一个使者则答道:“正是。咱们奉陈少保之命,八百里加急赶来的。跑了两天一夜,实在太困了。”
“八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