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又等了整整两天。
一方面,尽量完善铁炮车,使在半药开炮时,不会震断弹簧;同时,派使者潜回府城,与总兵徐一鸣沟通联络。
侯二苟确认王尊德的死讯,觉得这次妥了,行事愈发嚣张。
派兵在堡外耀武扬威之余,还派出使者,向陈子履再次劝降。
条件和给庄日宣的一样,可带着贪墨之金银,离开广西。
陈子履连一百两银子还没贪到手,当然一口回绝。
明言回复,义勇、救火二营即将突围,让侯二苟加倍提防。
侯二苟将信将疑,却不知该如何加倍。
白沙堡方圆二里,东、西、南三个堡门,除了临江的南门,均已围得严严实实。
东西两边各有七千兵马,北边还留有一队日夜巡逻,以防官兵缒城杀出。
防得这般严密,还怎么加倍?
把下乡勒索的瑶兵都叫回来吗?
还有,官兵明明只有几百人,怎么会出来送死?
侯二苟思来想去猜不透,姑且认为是虚张声势之计,不值得认真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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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四年,农历六月二十,凌晨。
义勇、救火两营将士集结于东门之内,七百余人排得整整齐齐,等待出击的号令。
尽管敌众我寡,将士们却士气高昂。
因为他们终于想明白了,对手除了人多一些,没什么了不起的。
而他们是朝廷官兵,身披铁盔甲胄,手持抬枪火铳,腰挎震天雷,脚踏登云靴。
还有一辆威风凛凛的钢铁炮车,即将大杀四方。
官兵之甲坚兵利,不是乌合之众能比的,以一敌十,并非毫无胜算。
况且吴公公放出话来,打赢了,有数千两赏银等着。捷报将直接送进紫禁城,送到天子案前。
哪个大明子民,不想自己的名字,被天子看到呢。
每个士兵都胸怀激荡,恨不得马上杀出堡去,大干一场。
特别是武艺高强的甘宗毅、甘勇等军官,知道一旦得胜,吴公公必不吝溢美之词。
皇帝随便赏个武职,便可正式踏入官途,飞黄腾达。
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陈子履站在台上,看着士气高昂的七百团练,不禁有些感慨。
昨夜,他精心准备了一篇十胜十败论,洋洋洒洒数百字。
想着今天临战前,再激励一下士气。
哪知听到“以供御览”一说,两营将士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比去丽春院还亢奋。
斗志如此旺盛,还讲什么十胜十败,多余了。
“这会儿,大明还有民心,崇祯还得民望呀!”
陈子履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大步向前,高举徐一鸣送来的令牌。
“奉右军都督府佥书,广西总兵官徐一鸣将令:我部全军出击,于白沙堡外,牵制贼寇一部。前后夹击,一举平贼!”
七百将士愣了一下,然后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他们不知道援兵有多少,不过都觉得,广西总兵官一来,这一仗十拿九稳了。
“天佑大明,必胜!”陈子履振臂高呼。
将士们听到“天佑大明”四个字,感觉全身的热血,一下子沸腾起来。
不少人双眼湿润,一股说不出的激情,仿佛要冲出胸膛,冲上云霄。
他们齐齐高举武器,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发出呐喊:
“天佑大明,必胜!”
“必胜!必胜!”
一股从未有过的精气神,在这支队伍中来回激荡,让每一个人的胸膛,挺得高高的。
陈子履被这股激情感染,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
他拔出宝剑指向东边,大声发出命令。
“出击!”
“呜~呜!呜~呜!”
随着雄浑的号角响起,白沙堡东门大开。
刀盾兵、火铳兵、弓箭兵、投掷兵,以及扛着一门大炮的钢铁战车,鱼贯而出。
不知谁开的头,驱邪军歌在队伍中响起。
“翻山越岭!翻山越岭!点烽燧,点烽燧……”
沈青黛挎着药箱,一直遥遥看着台上,那豪迈的气概,让她不禁有些困惑。
她早就不得不承认,陈子履不是一个狗官,可她实在猜不透,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是文弱书生,为何像个将军似的。
“爷爷,他,他真是一个举人吗?”
沈汝珍抚着长须呵呵一笑:“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明的读书人,不全是无耻之徒。阳明先生,襄毅先生,芝冈先生,不都是读书人么,还都是进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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