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使者来到银场,拿出府衙公文,再次提出借兵。
即义勇营提前赶往浔州,听从府台的指挥,协助守城。
吴睿连看都没看,就把公文扔到了一边,断然拒绝。
银场给义勇营发粮饷,义勇营自然要留在银场,力保万无一失,没有调往他处协防的道理。
“咱家不懂什么唇亡齿寒,咱家只知道,银场无虞,才能挖出银子,才能运往京师,才能给九边将士发军饷。什么省城府城,咱家一概不知。”
使者苦苦哀求,称府城十分空虚,无法抵挡上万瑶匪。
一旦告破,必定血流成河。
府城的两万余百姓,也是陛下之子民,吴公公何忍生灵涂炭。
“混账!你休拿百姓压咱家。”
吴睿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使者破口大骂:
“庄日宣堂堂四品知府,连一营乡勇,也练不出来吗?兵调走了,瑶匪却不打浔州,反来贵县劫掠,可如何是好?他庄日宣的帽子要紧,咱家的差事,就不要紧吗?”
锦衣卫陈珂也在旁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赶紧滚蛋。否则,咱两兄弟,便去浔州查上一查,他庄日宣,有无贪赃枉法之事。”
庄日宣派使者来时,吩咐先好好商量,姿态不妨放低一些。
实在不行,再拿出府衙公文,强令陈子履遵令。
使者是万万没想到,竟来了三个不讲理的钦差,唇亡齿寒讲不通,公文也不好使。
无奈之下,只好垂头丧气地告辞。
吴睿为自己的英明果决,感到非常满意,不禁哼了几句京城小调。
又向众人解释,他并非冷酷无情。
早上他已经问过了,碧滩老巢到府城七八十里,到银场亦只有一百二十余里。
两边受到的威胁,是差不多的。
府城有高耸的城墙,还有卫所兵、乡勇、弓兵拱卫,再怎么着,也能支撑十天半个月。
银场却只有一圈低矮的篱笆,没有义勇营顶在前面,断然不能抵挡偷袭。
两相比较,显然银场更危险一些。
吴睿叹道:“不是咱家不讲义气,可大家出来办差,总得先顾着自个儿,陈知县,您说呢?”
“吴公公说得有理。”
陈子履心想,这个吴公公看着滑稽,倒不是草包。
他不想借兵,一怕庄日宣瞎指挥,二怕侯二苟声东击西。在敌情不明之前,早早把义勇营调去浔州,简直就是乱弹琴。
只是身为下官,很难违抗顶头上司的命令。
拒绝使者不难,可下次推官或同知亲自来调兵,肯定没法阻拦了。
还好有吴公公这个挡箭牌明事理,一切好办多了。
陈子履心悦诚服地拍了几句马屁,又道:“可府城万一真破了,咱们也不好交待。而且侯二苟的手下越来越多,咱们只有一个义勇营……好像有点儿不够稳妥。”
“陈知县还想募勇?”
吴睿一下警惕起来,问了一句,又连连摇头。
“咱家昨晚细细看过账目,义勇营三百人,每个月要花五六百两,一年就是七八千两。再募人,还要给安家费,还要打造兵器甲胄,如何负担得起?”
喝了一口茶,还没等陈子履接话,又继续唠唠叨叨:“之前六百矿丁,日采100两,或120两。如今近两千矿丁,却只有200两上下。这是何道理?”
“是这样,新银窟还没开好,再过两个月,必定再翻一翻……”
陈子履把韦金彪找来,询问是不是那么回事。
韦金彪拍着胸脯保证,再过两个月,十几个新银窟定能开出来,新矿丁也能上手干活。
月采八千两,不在话下。
可惜新银窟在另一个山谷,走过去得半个时辰,得防着贼匪偷袭。
否则,冶炼炉刚刚砌好,即被瑶匪推了,那就亏大了。
简而言之,想要日采八千两,就得增加守御兵力。最好能把瑶匪平了,一劳永逸。
吴睿听得若有所思,两个锦衣卫也连连点头。
瑶匪势大是明摆着的,让矿丁顶着风险,去新银窟采挖,是有点不近人情。
陈子履道:“吴公公,有钱募兵,才能安心开采。安心开采,才能完成五万两银课……”
自从许如兰战败,他就觉得三百义勇不太保险。
于是不停催促银场,尽快多开银窟,提高利润。忙了两个多月,终于把月产4000两,提到月产6000。
没想钦差这个时候赶到,开始每月扣抽四成银课,又白忙活了。
要想募兵练勇,还得借助吴公公之力才行。
“……这是鸡生蛋,蛋生鸡的事。咱们只有借明天的蛋,生今天的鸡。”
吴睿被绕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