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淹没了每个人的头顶。
景福殿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泣声。
几日前的狂欢,此刻看来,如同一个巨大而讽刺的笑话。
那身远在百里之外、他们从未亲眼见过的墨金色睡裙,此刻却如同最恐怖的梦魇,清晰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那长长的拖尾,仿佛已经跨越山河,缠绕上了他们的脖颈。
与此同时,大乾军中军帐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慕容嫣慵懒地靠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林臻坐在榻边,正将一瓣剥好的橘子,小心地喂到她嘴边。
慕容嫣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神凤降世裙。
安州城的血腥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或者说,已被她轻易地抛诸脑后。
“唔,好甜。”慕容嫣张嘴接过橘子,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儿。
她伸出脚,轻轻踢了踢林臻的小腿,“夫君你也吃嘛,别光喂我。”
林臻笑着也给自己剥了一瓣,放入口中,点头道:“确实甜。这是刚从江南快马加鞭送来的,知道嫣儿喜欢。”
“还是夫君最疼我。”慕容嫣甜甜一笑,顺势歪倒,将头枕在林臻的腿上,仰面看着他,“那些烦人的高句丽人肯定吓坏了吧?听说他们的皇帝胆子小得很。”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仿佛在谈论天气。
林臻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眼中满是宠溺:“吓坏是必然的。连破两城,尤其是火攻安州,足以震慑所有宵小。想必平壤城内,此刻已是乱作一团。”
“乱才好,”慕容嫣撇撇嘴,把玩着林臻衣袍上的带子,“省得我们再费力气,最好他们自己打开城门投降,我也好早点跟夫君回长安去看杏花。”
她说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几天都没睡好”
“那嫣儿现在歇息片刻?”林臻柔声问。
“不要,”慕容嫣摇摇头,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夫君抱着我,我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睡意。
林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拉过一旁的锦被,轻轻盖在她身上。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完全无法将她与那个下令屠城的冷酷女帝联系起来。
只有那身即便在睡梦中也不离身的神凤降世裙,墨金色的光华在帐内静静流淌,提醒着他,她身份的特殊与复杂。
那长达五丈的拖尾,凌乱地铺在榻下,仿佛是她无边权力的延伸。
林臻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无论她对外如何冷酷,在他怀中,她永远是他的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