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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斜倚在车厢里,仿佛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有趣的戏剧。
叶凡那番“正气凛然”的表演,在他眼中,不过是小丑在拙劣地粉饰太平。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叶凡同乡有难”这颗种子,已经当着全京城官员和百姓的面,成功地种了下去。
这就够了。
他将手中已经凉了的参茶,随手泼在了车外的青石板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这个动作,让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叶凡,心脏又猛地一跳。
沈渊这才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对着外面的车夫,用一种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淡淡地吩-咐道:
“走了。”
“这出戏,唱得不错。可惜,主角的嗓子,快喊哑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恼怒,只有一种……仿佛看穿了一切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与玩味。
他没有抛下任何狠话,也没有做出任何愤怒的姿态。
他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陈述了一个“事实”,然后,便命令车夫,在所有人复杂而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从容地、缓缓地离开了。
这辆奢华的马车,消失得不急不缓。
但它留给翰林院门口所有人的,却是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
马车里。
沈七依旧愤愤不平:“公子!就这么走了?刚刚叶凡那厮,何其嚣张!我们分明可以……”
“可以什么?”
沈渊重新端起一壶温好的新茶,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可以当场拆穿他的虚伪,然后让他恼羞成怒,与我们鱼死网破吗?”
他摇了摇头,轻呷了一口茶。
“沈七,你要记住。对付一个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最高明的办法,不是当场打他的脸。”
“而是……让他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己的脸,打得稀巴烂。”
“今天,我只是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沈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声音幽幽。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你的乡亲有难,你救,还是不救?’”
“他叶凡,为了他那可笑的名声,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含着血,把这把刀接了过去。”
“而从他接下那把刀的瞬间,这场游戏的主动权,就已经回到了我的手上。”
沈七若有所思,但还是有些不解:“可是公子,在旁人看来,我们今天,还是落了下风。叶凡的名声,反而更高了。”
“名声?”
沈渊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对世人的鄙夷。
“名声这东西,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响,越好听。”
“我今天,亲手把他捧上了神坛。那接下来,全京城的百姓,都会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受老百姓的注视。”
“现在的大乾,舆论真是个好东西当你掌握着话语权时,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无论你现在享受多高的名声当你不符合你的人设你认为那些把他是做偶像般的老百姓会怎么看。”
沈七瞬间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输了!这分明是给叶凡套上了一个必死无疑的绞索!
“所以,我们赢了。”沈渊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精光。
“我们赢在了,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输了的那一刻。”
“现在,就让我们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的叶大人,是如何在这条他自己选的死路上,奋力挣扎吧。”
他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但他的嘴角,那抹无人能懂的、冰冷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