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日夜,苏明远就着油灯,伏在破桌上,仔细地抄录、整理、注解那本账本。他用工整的楷书,将沈大成歪歪扭扭的记录重新誊写,在每一桩死亡记录旁边,用简明的语言标注出可能的科学死因——“创口感染败血症”、“尘肺合并呼吸衰竭”、“饮用污染水源导致霍乱”……
冰冷的科学术语,与血淋淋的人名和日期并列,产生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控诉力量。
沈砚秋则召集了石头、铁柱等核心的罢工者,商议如何将这份整理好的“控诉书”传播出去。
“咱们不能只困在镇里!”沈砚秋指着账本,“要把这账本,送到县城去!送到州府去!让那些官老爷看看!让那些读书人看看!也让其他地方的工人弟兄看看!”
“对!把事情闹大!看陆鸿声还能不能一手遮天!”
“可是……怎么送出去?陆家的人肯定盯着路口呢。”
“我有办法。”苏明远抬起头,放下笔,“我在县城认识几个报馆的朋友,还有同学在州府的新式学堂任教。我可以想办法,把抄录的副本带出去。”
科学的理性,与抗争的决心,在这一刻紧密结合。
三、渗水与铃声
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地准备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持续的对峙和陆家切断水源(指原先供应的部分),使得窝棚区对那几口新挖掘的渗井依赖更深。然而,一天清晨,有人发现,出水量最大的那口井,水位开始明显下降,井壁渗水的速度也变慢了!
恐慌再次蔓延。水是命脉!没有粮食还能硬撑几天,没有水,所有人都得完蛋!
“肯定是陆鸿声搞的鬼!他连地下的水都要断了我们的!”
“怎么办?这下真的没活路了!”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扩散,连最坚定的石头和铁柱,脸上也露出了惶然。
沈砚秋强撑着来到井边,看着那逐渐干涸的井底,心也沉了下去。他不懂地质,不知道这是自然变化还是人为破坏。难道……真的走到绝路了?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海,似乎被大人们焦虑的情绪感染,有些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小手又无意识地抓住了沈砚秋怀里的铜铃,用力摇晃起来。
“叮当!叮当!”
铃声比往常更加急促、响亮,在压抑的空气中回荡。
说来也怪,就在这铃声响起后不久,井壁一处原本只是缓慢渗水的石缝,突然加大了出水速度,一股细流汩汩涌出,虽然不大,却带来了新的希望!
“出水了!又出水了!”守在井边的人惊喜地叫了起来。
众人围拢过去,看着那新增的水源,虽然不解其故,但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了一些。
沈砚秋低头看了看怀中还在玩铃铛的阿海,又看了看那处突然活跃的渗水点,心中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是巧合吗?还是……
苏明远蹲在井边,仔细观察着那处石缝和周围的地质情况,沉吟道:“可能是地下的水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或者……这铃声的特定频率,恰好震动松动了某些堵塞的缝隙?”他摇了摇头,“这需要更专业的仪器才能探测。但无论如何,水源的问题暂时缓解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这件事,却像一个小小的启示。
沈砚秋看着手中那枚看似普通、却似乎总能带来转机的铜铃,看着身边眼神清澈的阿海,看着在困境中依然没有放弃的工友们,看着正在灯下奋笔疾书、要用科学道理为他们争取公道的苏明远……
他忽然明白,“火种”,从来不止一种。
父亲留下的血账和抗争意志,是火种。
苏明远带来的科学知识,是火种。
这枚穿越时空、象征着不屈探索的铜铃,是火种。
阿海眼中那纯净而坚韧的生命力,更是火种。
这些火种,或许微弱,但它们聚集在一起,相互照亮,相互温暖,就能形成足以驱散黑暗的光明。
四、星火
几天后,一份用工整楷书誊写、并附有科学注解的《富源矿矿工血泪控诉书》的抄本,被苏明远巧妙地藏在他的医药箱夹层里,由一位信任的、借口出镇抓药的妇人带出了煤铁镇。
与此同时,沈砚秋和石头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