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应对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宴席的气氛在庄重中透出一丝微妙的松弛。觥筹交错间,帝后神色愉悦,偶尔与近臣谈笑,命妇席这边的空气也活络了几分。按照宫宴惯例,酒过数巡后,便到了命妇们展示才艺、为君上助兴的环节。这本是锦上添花之事,亦是各家女眷暗中较量、展现教养风仪的舞台。
率先起身的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夫人,素以琴艺闻名,一曲《流水》清越悠扬,颇有古风,引得帝后微微颔首。接着是位郡主管家夫人,挥毫泼墨,一幅《松鹤延年图》寓意吉祥,笔法老到。又有几位公侯夫人展示了精巧的刺绣或品鉴古玩的学识,皆是不俗。席间赞语低低,一派和乐融融。
然而,这和谐之下,暗流始终涌动。当又一位夫人展示完画艺落座后,席间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间隙。就在这时,坐在离洛晚晚不远处的安郡王妃,用帕子轻轻掩嘴,笑吟吟地开口了。这位郡王妃年纪不大,容貌娇艳,正是三老太爷那位嫡孙的岳母,与侯府三房沾亲带故,平日往来密切。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一圈人听清,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洛晚晚身上:“今日诸位夫人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琴棋书画,样样精湛。说起来,永安侯夫人年纪轻轻,便将侯府打理得如此兴旺,想必也是才慧过人,不知今日可有什么雅技,让我等也一饱眼福?”
这话听着是捧,实则是杀。满京城谁不知道洛晚晚商贾出身?琴棋书画乃大家闺秀必修之艺,她一个自幼随父行商的女子,哪里来得及潜心修习这些?安郡王妃此问,分明是算准了她在此道上的短处,要让她在御前、在满堂命妇面前出丑难堪。
刹那间,不少目光再次聚焦到洛晚晚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更有毫不掩饰的等着看好戏的意味。连御座上的帝后,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淡淡扫来。
萧煜端坐臣工席中,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色沉静如水,眼底却掠过一丝寒芒。
众目睽睽之下,洛晚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从容的模样。她缓缓起身,先向帝后方向屈膝一礼,然后才转向安郡王妃,声音清晰柔和,不见丝毫慌乱:“郡王妃谬赞了,臣妇愧不敢当。琴棋书画,乃风雅之巅,臣妇资质愚钝,于此道仅是略知皮毛,实不敢在陛下、娘娘和各位夫人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她坦然承认“不精”,姿态放得极低,先化解了对方逼人的气势。安郡王妃嘴角微勾,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洛晚晚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郡王妃垂询,臣妇虽无高雅之技,平日打理家务、侍弄花草时,倒也偶得些许俗趣。若陛下、娘娘不弃,臣妇愿借此良辰,尝试‘侍弄’一盆插花,借草木之姿,聊表对陛下万寿、娘娘千岁的祝福之心,亦为宴席添一缕生机。只是技艺粗浅,恐难登大雅之堂。”
插花?
此言一出,殿内响起几声极轻的嗤笑。插花虽是雅事,但终究不如琴棋书画“正统”,多是闺阁闲趣,难登大雅之堂。这永安侯夫人,果然拿不出像样的才艺,只能以此搪塞。安郡王妃眼中讥诮之意更浓。
然而,帝后却似有几分兴趣。皇后娘娘温和开口:“哦?插花亦是雅事,修身养性。夫人既有此心,但做无妨。”
“谢娘娘恩准。”洛晚晚再次行礼。早有机灵的宫女抬上一张黑漆小几,并捧来一个素净的官窑美人耸肩瓶和一把银剪。内侍亦奉上数盘备用的应季花材,有含苞的红梅、清雅的绿萼、几枝金黄的腊梅,还有松枝、南天竹果等配叶,虽品相上乘,但并非顶级名贵之物。
洛晚晚净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