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近三年的总账和库册给夫人搬过来!” 原来那小伙计也叫钱贵,看来是这钱先生的子侄或徒弟。
很快,几大本厚厚的、边角都卷起了毛边的账册被堆到了旁边的茶几上,灰尘扑面而来。洛晚晚面不改色,示意秋云准备好纸笔记录,自己则净了手,翻开了最上面一本封面上写着“永安侯府收支总录”的册子。
甫一打开,洛晚晚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记账方式,简直是原始社会水准!采用的是古老的“单式记账法”,流水账一般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收入何处银钱几何,支出何事用度几何。混乱不堪,很多项目名称模糊不清,比如“日常用度”、“人情往来”,金额却大得吓人。更没有清晰的分类汇总,想看某一项全年花了多少钱,得从头到尾自己加一遍。
“钱先生,这‘日常用度’一项,上月支出八百两,都包含了哪些具体项目?可有细分账目?”洛晚晚指着一条记录问道。
钱贵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道:“回夫人,这日常用度嘛,繁杂琐碎,无非是各房伙食、灯油火蜡、下人月例、车马维护等,历来都是统一记账,若真要细分,恐怕得翻看几十本零碎账册,耗时耗力啊。”
洛晚晚心中冷笑,好一个“历来如此”!模糊项目,正是浑水摸鱼的好地方。她不再追问,继续往下看。
凭借着经济学专业训练出的敏锐和对数字的天生直觉,洛晚晚快速浏览着。她的大脑像一台高速扫描仪,迅速捕捉着异常数据。秋云在一旁按照她的指示,记录下一些可疑的条目和金额。
不到半个时辰,洛晚晚已经发现了不止一处明显的问题。
“钱先生,去年五月初八,采办‘苏锦十匹’,支出二百两;五月十五,又采办‘上等苏锦十匹’,支出二百二十两。时隔七日,采购同类物品,价格浮动如此之大,且未见说明,这是何故?”洛晚晚点着两笔紧挨着的记录。这很像重复报销或者虚报价格。
钱贵捻须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哦,回夫人,想必是第一次采买的锦缎花色寻常,第二次是特意为太夫人寿辰预备的顶尖货色,故而价高。”
“是吗?”洛晚晚不置可否,又指向另一处,“还有,府中后花园修缮假山,采购‘太湖奇石’十车,耗费一千五百两。据我所知,即便是上等的太湖石,市价一车也不过百两左右。这十车石头,是镶了金边吗?”
钱贵的额头微微见汗:“这个……夫人有所不知,那石头体量巨大,运输艰难,且是请的江南名家甄选,人工运费皆是不菲……”
“人工运费几何?名家甄选费用几何?可有明细?”洛晚晚步步紧逼。
“这……时日已久,细目需得慢慢查找……”钱贵支支吾吾。
洛晚晚不再看他难堪的脸色,继续翻阅。越看,她心越沉。虚高的采购价格比比皆是,许多物品的采购价远超市价两三成甚至翻倍。一些早已还清的人情旧账,隔了几个月甚至一年,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支出项里,金额分毫不差,显然是重复记账。还有大量借给各处的款项,对方或是早已落魄,或是根本查无此人,成了永远收不回来的呆账、坏账。库房里登记的一些珍贵药材、皮料、古董摆件,只见入库记录,多年未有取出使用记录,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管理不善、铺张浪费了!这是系统性的、明目张胆的贪腐!整个侯府的财务体系,从上到下,恐怕早已被蛀空了!那个钱贵,绝对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小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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