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钢铁洪流犁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前世那个在1932年之后才迅膨胀、给整个民族带来无尽苦难的“关东军”
巨兽,它的历史,被自己亲手提前终结在了这个同样寒冷刺骨的1932年冬天!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成就感和命运被彻底颠覆的眩晕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猛烈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总司令?”
旁边传来参谋长带着关切和疑惑的低唤,浓重的乡音在耳边响起,“啥子东西哟?东洋鬼子的密信?”
唐启猛地回过神,眼底深处那剧烈的震荡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瞬间漾开波纹,又迅归于一种深沉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刹那的惊涛骇浪从未生。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张小小的照片重新折好,动作恢复了之前的沉稳,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它放进了自己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胸口放着的、另一张穿越以来就随身携带的、属于这个时代的全家福照片旁边。
“没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参谋长和周围军官们关切的脸,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丝毫波澜,“一张……无用的老照片罢了。”
他的视线随即投向内室中央,武藤信仁那具僵冷丑陋的尸体正被士兵们用白布覆盖、抬起。
那扭曲的姿态,凝固的表情,无一不在诉说着彻底的失败和绝望。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铁石般的确定:“他死了。
关东军……完了。
从今日起,东北,再无‘关东军’三字!”
“是!”
周围所有的军官,连同正在搬运尸体的士兵,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齐声应道。
声音在空旷破败的屋子里回荡,带着一种涤荡旧日阴霾的力量。
唐启不再看那具尸体,转身,大步走出了这座弥漫着腐朽血腥气息的死亡之屋。
当他重新踏上门外那片被战火反复蹂躏过的焦黑土地时,夕阳挣扎着从厚重的云层边缘挤出最后几缕惨淡的金红色光芒,如同泼洒的鲜血,染红了这片饱经沧桑的平原。
脚下的冻土坚硬冰冷,混杂着弹坑、履带印、散落的弹壳和尚未清理干净的战争痕迹。
他沉默地向前走着,警卫和参谋们保持着距离跟在身后。
每一步落下,军靴踏在冻土上,出沉闷而单调的回响。
硝烟的气味依旧浓烈,但在这片死寂与毁灭的气息深处,唐启那因穿越而变得异常敏锐的感官,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残火燃烧的噼啪声,更不是远处士兵胜利的喧嚣。
那是……冻土深处,在厚厚的、被严寒冰封的泥土之下,无数细小的、坚韧的草根,正顽强地、悄无声息地伸展着,努力汲取着大地深处残存的那一丝温热与生机,酝酿着冲破这冰封桎梏的力量!
它们出的,是生命在毁灭之后,向着春天奋力萌动的无声序曲!
微弱,却蕴含着足以拱裂大地、染绿整个平原的磅礴生命力!
唐启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望向这片浸透了无数先烈鲜血、如今终于迎来新生的辽阔黑土。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半被染成暖金,一半沉入深邃的暗影。
那张藏在胸口衣袋里的、来自靖国神厕的照片,此刻隔着军装和手套,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
这冻土下的萌动,才是真正属于这片土地、这个民族的、不可阻挡的新生序章。
一切刚刚开始,而序章,已然在血与火中,在草根的萌动中,铿锵奏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