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深秋的夜风已带上了凛冽的寒意,刮过紫禁城新修葺的朱红宫墙,唐启正背对着门口,凝视着那片用深蓝色墨水勾勒出的、犬牙交错的日本列岛轮廓。
“报告!”
门口传来卫兵略带川音的通传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唐启没回头,只是低声道:“进来。”
嗓子有些干涩,他清了清,感觉喉咙里像塞了一把沙子。
情报部长林瀚,一个精瘦干练、同样操着浓重西南官话的中年汉子,几乎是撞进来的,手里捏着一份墨迹未干的电报,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那是一种长久压抑后看到一丝曙光、渴望喷薄而出的炽热。
“成了!
唐先生!
成了啊!”
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哽咽,“‘绞索’!
‘绞索’勒紧了!
‘蛟龙’…‘蛟龙-115’号!
在对马海峡!
格老子滴!
他们把佐世保军港外面那条趴窝的‘摩耶’巡洋舰,一锅端了!
沉了!
彻底沉了!”
“什么?!”
唐启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深灰色的衣袂扬起又落下。
他几步就跨到林瀚面前,一把夺过那份还带着油墨温热的电报纸。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白,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的声音,咚咚咚,震得耳膜麻。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简短却字字千钧的电文:
【115号艇急电:1932年1o月8日o7时,于佐世保港外锚地(坐标482,779),成功潜行突破三层反潜警戒圈,目视确认目标为日军“摩耶”
级巡洋舰(疑因战损返港维修)。
射两枚“潜龙”
乙型鱼雷,双雷命中舰体中部及尾部,目标生剧烈爆炸并迅侧倾下沉,确认战果。
期间遭遇深弹反击,强度中等,现已脱离接触,向预定安全海域潜航。
艇体轻微受损,无人员伤亡。
艇长:陈海。
】
“好!
好!
好!”
唐启连说了三个“好”
字,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亢,最后几乎是从胸腔深处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快意。
他重重一拳擂在海图上佐世保那个位置,出沉闷的“砰”
的一声,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干得漂亮!
陈海!
好样的!
‘蛟龙’!
好样的!”
他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那不是疲惫,而是极度亢奋的潮红,是长久以来郁积的愤懑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的酣畅淋漓。
“老子等的就是这一天!
把战火烧到他小日本的家门口去!
让他也尝尝家门口挨炸是啥子滋味!
龟儿子的!”
林瀚也激动得直搓手,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是啊,唐先生!
我们那些娃娃兵,硬是要得!
胆子大,心又细!
硬是在小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家大门撬了,还把他最值钱的‘门栓’(巡洋舰)给砸了个稀巴烂!
这下子,佐世保那帮东洋矮子,怕是要吓得尿裤子咯!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有恁个先进的‘黑鱼’(潜艇)!”
他口中的“娃娃兵”
,是指那些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却已在深海中与死神共舞的潜艇官兵们。
唐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但那股滚烫的洪流依旧在四肢百骸里奔涌不息。
他再次看向那份电报,目光落在“艇体轻微受损,无人员伤亡”
那行字上,心头那块巨石才稍稍松动了一点。
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他深知,这条看似简短捷报的背后,是难以想象的凶险与压力,是钢铁意志与冰冷深海的搏斗。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艘静卧在两百米深水下的钢铁巨鲸,在敌舰爆炸的火光映照下,无声地滑向更深邃的黑暗。
他几乎能听到深水炸弹在远处沉闷的爆炸声,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