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的海面,飞向更深的蔚蓝。
“看见了吗?那边,”
手指几乎要戳进那无边的蓝色里,“东边,南边,那些星罗棋布的大小岛屿。
它们像钉子,也像跳板。”
我的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天的演习,只是开了个头。
你们陆战队的真正舞台,在那里——在将来,在太平洋上,那些真正属于敌人的岛屿上。”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铁砧上,“在那里,你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要像钉子一样扎进去,像楔子一样撕开他们的防线!
明白吗?”
赵振邦脸上的困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醒的震撼和随之汹涌而起的、近乎燃烧的炽热。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猛地并拢脚跟,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嘶哑,却斩钉截铁,如同海风撞击礁石:“明白!
长!
陆战队,时刻准备着!
钉在哪里,钉死哪里!”
暮色四合,海天相接处只余一道暗红的细线。
那几艘登陆舰巨大的轮廓已经模糊不清,只有舰桥上亮起的微弱灯火,像是几颗落入凡尘的星子,在漆黑的海面上倔强地闪烁。
它们即将融入更深的夜色,驶向未知的航程。
我独自留在渐渐冷寂下来的沙滩上,海浪不知疲倦地涌上来,温柔地舔舐着沙岸,抹平那些凌乱的脚印、深深的车辙,还有演习留下的痕迹。
弹坑的边缘在海水冲刷下逐渐变得柔和,散落的沙袋碎片被推挤着、掩埋着。
唯有空气中那刺鼻的硝烟、硫磺和钢铁灼热后冷却的混合气味,依旧顽强地弥漫着,久久不肯散去。
这气味像是烙印,深深烙在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预演的滩头,也烙在每一个参与者的记忆里。
我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前口袋。
里面硬硬的,是那张早已泛黄、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照片。
照片上几个穿着破旧号褂的年轻人挤在一起,笑容青涩而无所畏惧,背景是武昌城模糊的城墙轮廓。
那个半边脸血肉模糊的身影,此刻在照片里笑得格外灿烂。
指尖隔着粗糙的布料,能清晰感受到照片的棱角。
海风从太平洋深处吹来,带着无边无际的湿冷和咸腥,吹动着衣襟猎猎作响。
我望着那片吞噬了战舰最后灯光的、无垠的黑暗海域,那片现在寂静、未来必将被炮火撕裂的海域,久久站立。
新生的舰队终将驶入那片深蓝,而陆战队的铁蹄,也必将踏碎那些遥远岛屿上的藩篱与壁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