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昆明,天气已经热起来。
唐启站在总督府二楼的窗前,手里捏着一份刚刚送来的电报,
"
格老子的,德国人又来了?"
唐启把电报往红木桌上一拍,震得茶杯里的水溅出来几滴,“这都第几回了?上个月才给他们了三船货,现在又要?”
副官周天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记事本,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总督,冯·施特雷泽曼已经在会客厅等了半个钟头了。
看那架势,今天不见着您是不肯走的。”
唐启扯了扯浆得硬的军装领子,感觉脖子被勒得生疼。
二十七岁就当上八省总督,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飘,可眼下这摊子事儿,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欧洲那边打得热火朝天,德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一个个跟饿狼似的盯着他手里的军火。
尤其是这德国佬,自从马恩河吃了败仗,就跟疯了一样到处买武器。
"
让他再等会儿。
"
唐启从抽屉里摸出包老刀牌香烟,抽出一根在桌面上顿了顿,“先去把老赵叫来,我得问问厂子里还能挤出多少货。”
周天刚要转身,唐启又补了一句:“对了,叫厨房准备点凉茶,这鬼天气,热得人心烦。”
会客厅里,德国公使冯·施特雷泽曼正襟危坐,灰蓝色的军装一丝不苟,连领口的扣子都系到了最上面一颗。
他手里攥着个牛皮公文包。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站起来,差点碰翻了茶几上的青花瓷茶杯。
"
唐总督!
"
德国人操着生硬的中文,声音里透着股子急迫,“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
唐启慢悠悠地踱进来,身后跟着个端着茶盘的丫鬟。
他摆了摆手示意德国人坐下,自己却站着没动,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碗,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凉茶,这才抹了抹嘴:“公使先生,咱们上个月不是刚签了合同吗?怎么,货没收到?”
"
收到了,收到了!
"
德国人急忙道,“贵方的武器质量非常好,柏林方面非常满意。
正因如此,我们希望能增加采购量,特别是’信天翁’战斗机的动机和1o5榴弹炮。”
唐启眯起眼睛,没急着答话。
他踱到窗前,看着远处兵工厂冒出的滚滚浓烟。
那厂子里现在三班倒,工人们累得跟狗似的,就为了赶这些外国订单。
可话说回来,德国人给的钱是真金白银,还有那些机器设备
"
公使先生,"
唐启转过身,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您也知道,我这地界儿不光您一家要货。
英国人前天刚派人来,说要加订两千挺机枪。
法国人更狠,开口就是五千门75炮。
"
他故意顿了顿,“您说,我该先顾着谁?”
德国人的脸色变了变,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唐总督,凡尔登前线情况紧急!
我们愿意支付更高的价格,用黄金结算!
而且"
他压低声音,“克虏伯公司最新式的机床图纸,我们可以作为附加条件。”
唐启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走回桌前,从烟盒里又抖出根烟,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这事儿啊,容我想想。
周天!”
一直站在门边的周天赶紧上前:“总督。”
"
去,带公使先生到客房休息。
这么热的天,别让人干坐着。
"
唐启冲德国人点点头,“公使先生,您先歇着,我这边开个会,晚点给您答复。”
德国人还想说什么,周天已经做了个"
请"
的手势。
等德国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唐启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
老赵来了没?"
他问刚回来的周天。
“来了,在偏厅候着呢。”
“叫他进来。”
兵工厂的赵厂长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汉子,穿着件洗得白的工装,手上还沾着机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