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在水面犁出数十条白线。
"
掩护!
快掩护!
"
蔡锷吼得嗓子劈了叉。
但已经晚了。
他眼睁睁看着赵驼背的蓑衣突然绽开十几朵血花,老船工却用最后力气把舢板撞向了军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唐启手里罗盘的玻璃罩"
啪"
地裂了。
江岸忽然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那是强攻命令。
蔡锷抹了把脸,现掌心全是水,分不清是江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转身对传令兵说:"
告诉炮兵旅,烟幕弹准备。
"
又扯开领子对军工营长大吼:“老张!
把剩下的铁西瓜全给我搬上来!
今天不过江,老子跟姓冯的姓!”
夜幕彻底降临时,江面飘着层诡异的白雾。
这是用唐启的办法临时制作的烟雾弹,用石灰和硫磺造出的简易烟幕弹。
北洋军的炮火开始变得漫无目的,有几甚至打中了自家阵地。
唐启亲自带着先头部队乘木筏渡江,耳边除了浪涛声,就是不断有人中弹落水的闷响。
"
司令!
左翼又沉了五条筏子!
"
小陈的喊声带着哭腔。
蔡锷没应声,他正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江岸。
突然,探照灯穿透烟雾照过来,机枪子弹立刻像冰雹般砸在木筏周围。
筏头的老兵半个身子瞬间成了筛子,却还保持着划桨的姿势。
就在这节骨眼上,有条破渔船突然从斜里冲出来,船头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
"
龟儿子看这边!
"
他竟举着火把直接撞向探照灯!
机枪火力立刻被吸引过去,蔡锷的筏子趁机冲上浅滩。
他回头时,那渔船已经烧得像支大火把,年轻人的身影在烈焰中渐渐佝偻成赵驼背的样子
凌晨三点二十八分,武汉城头的龙旗终于被扯了下来。
蔡锷站在硝烟未散的城楼上,现熊克武的军靴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望着江面上那些还在燃烧的船骸。
过了许久,蔡锷突然说:“老赵的罗盘呢?”
老张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物件。
黄铜指针颤巍巍地指着北方,玻璃裂痕里渗着暗红色的血渍。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赵驼背蹲在码头修船的样子,老头儿当时说:“司令啊,我屋头三代都在长江上讨生活,还没见过比北洋军更横的”
"
报告!
"
满身火药味的传令兵打断了他的思绪,“冯国璋残部往孝感方向溃逃,三团请示是否追击?”
蔡锷刚要开口,熊克武却突然抢过话头:"
让弟兄们喘口气。
"
他摩挲着罗盘上的裂痕,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武汉拿下了,可北边还有郑州、开封、北京"
江风卷着焦糊味掠过城头,他忽然提高嗓门:“传令!
天亮前必须修复码头,军工营优先补充水雷!”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蔡锷举起那个染血的罗盘,对着朝阳看了好久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