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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守忠浑身一凛,头垂得更低,几乎触地。
皇帝那压抑到极致的暴怒,比雷霆咆哮更令人心惊。
他不敢有半分迟疑,更不敢多问一个字,只以最快的速度,近乎匍匐地拾起地上那份沾染了尘埃与帝王怒火的军报,将其谨慎无比地拢入袖中。
夏守忠细长的身躯紧绷如弓弦,倒退着退出殿门,脚步落地无声,唯恐一丝多余的声响便会引爆身后那片无形的风暴渊薮。
殿门开合,将两仪殿内凝固的杀机与御案后天圣帝阴沉如铁的面容一同封存。
殿内重归死寂。
天圣帝的目光缓缓从紧闭的殿门移开,落回御案上那份关于贾珏的密档。
方才对贾珏的欣赏与布局的热切,此刻已被南关失陷的冰冷现实冲刷得只剩一片狼藉。
他清瘦的手指抚过卷宗上“贾珏”二字,指尖冰冷。
若此刻镇守南关的是贾珏……这念头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理智。
那个在上关军堡尸山血海中三战三捷、能于万军阵前“三合挑杀赫连啜”的少年魔神,绝不会如沈从兴这绣花枕头般望风而逃。
南关城高池深,远非上关堡那等简陋之地可比!
若有贾珏在,即便不能大胜,至少能如磐石般钉死在那咽喉要地,令赫连人撞个头破血流,为幽州赢得足够的缓冲时间。
“沈从兴…王淳…”
这两个名字在天圣帝齿缝间无声碾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刻骨的毒刺。
此刻的天圣帝,肠子都快悔青了。
当初他何尝不知这二人质地。
沈从兴,皇后胞弟,长于锦簇花团,从未经边塞风霜,全凭裙带关系得授威北将军。
王淳,皇后妹夫,虽有几分小聪明,然心胸狭隘、贪婪怯懦,绝非守土安邦的干城之器。
他派二人入静塞军,与其说是监军,不如说是向英国公张辅之传达帝王无形的制肘——这三十万雄兵与三州军政大权,自己并非全无戒心。
“猜忌之心…”
天圣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带来一阵锐痛。
正是这份对静塞军的不放心,这份对功高震主老帅的天然忌惮,让天圣帝做出了这步昏聩至极的臭棋!
如今倒好,王淳这废物,去了半年就灰溜溜递上辞呈,以身染重病为由请求回京。
这等懦夫行径,已是丢尽了朝廷颜面。
而沈从兴,他寄予了“监督”厚望的国舅爷,更是给他捅了个天大的窟窿!
南关城,那是幽州最后的屏障,城高池深,粮械充足,五千精兵在手!
他堂堂威北将军,坐拥如此雄城,竟临阵脱逃,于城破前夕弃数万军民于不顾,自南门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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