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瓢泼大雨里,姚学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竟然对她產生了莫名其妙的疑心。
他鬼使神差般地推门而出,穿著凉鞋的双脚踩进雨里,泥浆从脚趾缝里往外冒。
製药厂围墙上的碎玻璃碴在闪电中泛著冷光,他攀著排水管翻进去时,手掌被划出三道血口子。
后勤仓库的窗户透著昏黄的灯影,两个晃动的人影投在窗帘上,一个扎辫子,一个戴眼镜。
“桂兰姐,这箱板蓝根得搬到二楼。”刘技术员的声音混著雨声传来。
姚学民听见木箱拖地的摩擦声,看见两只影子越靠越近,最后叠成模糊的一团。
他弯腰捡起半块砖头,指关节发出骇人的脆响。
玻璃爆裂的瞬间,张桂兰的尖叫被雷声吞没。
姚学民从破窗跳进来,碎玻璃在脚底碾出刺耳的响声。
他恍恍惚惚看见妻子工装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开著,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刘技术员的白大褂上沾著几根女人的长髮。
“破鞋!”姚学民扑上去扯张桂兰的衣领,布料撕裂声惊醒了呆立的刘技术员。
这个年轻人发应过来刚要阻拦,就被一拳砸在颧骨上,金丝眼镜飞出去撞在药材柜角,当归、党参从翻倒的麻袋里滚出来,在积水中泡成诡异的形状。
张桂兰突然不叫了,她看著满地碎玻璃里自己七零八落的倒影,每个残片都映著丈夫扭曲的脸。
三个月前姚学民出院那天,主治医生的话突然在她耳边炸响:“迫害妄想就像打碎的镜子,你永远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保卫科的人赶来时,姚学民正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拼凑那支摔碎的梅簪子。
张桂兰站在雨幕里,任由雨水掺杂著泪水冲刷著脖颈上的抓痕。
她想起女儿小娟书包里那张撕碎的“全家福”,终於明白有些裂痕比玻璃更难修补。
